朱由检被周大虎的大胆发言震惊的不轻,他发觉原先自己认为对周大虎很是了解的情况是完全错误的。到现在,周大虎这个年轻人他有些看不清了。也是,多少人都打不赢的建虏,而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却是连战连胜,岂能是一般人?
他想听一听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周大虎还会再说什么,人才难遇,更为了解自己今后期待很重的一名年轻将领,这是个好机会。
不然光靠锦衣卫等探子收集的信息来了解一个人,误差极大。
“可以,继续讲,朕也想听听爱卿的经历。”
周大虎跪地谢礼后,重新站了起来,略一思索,重新开始讲了起来。
“臣祖父当兵战死,只有同乡捎回来一张军制强弓,以及官府给的二十两抚恤金。我家数代单传,人丁稀少,祖父一死,祖母悲痛欲绝,得到消息后半年也撒手而去。家中只有十几亩山地薄田,家父那时年幼,靠乡亲朋友帮助种田成人,后结婚生子。”
“自崇祯二年起,豫西连年旱情不断,十几亩山地根本打不下多少粮食,勉强够吃。可是官府一收粮税,粮食只够吃半年,根本养不活全家三口。但是官府的税要交,丁银要交,不交,就会被拉到州衙站街。”
这时,崇祯皇帝突然问道,“什么是站街?”
周大虎一楞,皇上这个不懂?也是,这个很有可能。
周大虎当即回答道,“回皇上,站街就是要没有缴纳朝廷粮饷的民户,罚站在州县县衙门前,带着脚镣示众,限制吃喝,什么时候叫上税粮,才允许亲属领人回家。站街一回,就丢掉半条命。身体弱的,回家就是大病一场,丢命也是平常。许多百姓交不起税粮银子,宁可全家弃地出逃成为流民,也不愿受罚站街。”
朱由检怒了,怒声道,“这是恶政,是逼民为寇,朝廷怎会有此恶政?各级官府、巡按、御史哪里去了?”
首辅温体仁出列道,“皇上,此恶政绝不是朝廷所定的,而是下面衙役自作主张而为。”
一旁的周大虎厉声道,“衙役自作主张,那朝廷命官知县、县丞、主薄等品官难道是稻草人,是摆设吗?要他们何用?只会吟诗作词,风花雪月吗?”
朱由检摆摆手制止了周大虎反驳,要他继续讲下去。朱由检算是明白了,周大虎是借自己的事,说朝政的弊端。
周大虎继续讲述道,“臣乃独子,父母就是忍饥挨饿,也要让身为儿子的我吃饱喝足,渐渐大了之后懂事了,不愿这样,但每次父母都说臣正在长身体,臣无奈,不想父母担心,便上山和伙伴们一起摘野果子、或者砍柴、挖草药、打猎等补贴家用,也用这些东西,让村中的夫子教我等学字认字读文章。”
“崇祯四年底,微臣十五岁采药坠崖,幸而崖树托住,昏迷数天才得于活。大夫说微臣命大,今后必有大福气。”
“臣不想在这样活着,这样下去早晚会被饿死,要么就是被官府逼死。既然如此,何不出去闯一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臣只是有一把力气,打猎时箭术还不错,不怕死,便想去投军为家中减一分负担,挣一些饷银,如果投军不成,那就加入流贼,杀富济贫,杀官夺城。死也要当一个饱死鬼。”
“同样是人,凭什么那些皇亲国戚不干活、不纳粮就能吃上好吃的,穿上一身绫罗绸缎?还有那些地主老财不干活,却拿一多半的粮食,种地的人却饿着肚子,有一顿没一顿的。”
“是,我们没本事,考不上秀才、举人、进士,也不会做生意、也不会做工造什么,我们只会种地,但我们就该吃不饱饿死吗?”
“皇亲国戚凭什么?就凭你投胎投的好?地主凭什么,就凭你有地?百官凭什么?就凭你脑子好?可是你们熟读圣人孔孟之道,却是不当差,只纳很少的粮,有能力的人却少交田赋税粮,而我们没有能力的人,却是不断加派,凭什么?”
“臣当时就在想,我贱命一条,活不下去,那就拼命,能活最好,死了拉倒。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就拼出一个富贵来。”
“不过最后,臣等一干发小碰见作恶的寨堡,反杀过去,夺了寨堡,开始练兵自卫。臣在反杀到寨上后救了一名官员,毫不畏死,大义凛然,他劝微臣为朝廷效力,臣当初也有当兵杀建虏的想法,便答应了原彰德卫同知,现在兵备道杨大人的邀请,去林县剿贼。”
“臣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臣以军功升为团练总兵官。”
“臣想告诉皇上和诸公的事,只要百姓负担不减,生活无着,前途没有希望,和臣当初一样的想法的人多了是。剿完一人,会再出十人、百人。剿完千人,还会出万人、十万人、百万人。”
朱由检和几位大臣皆是脸色难看异常。有些话已是大逆不道。
不是事情有多么可怕,这种事,甚至比这还要惨的事情,朱由检和几位辅臣,包括张凤翼和杨嗣昌都知道。现在震撼的是朝廷的一名现在最能打的总兵官,当初差点成为流贼?如果这样,以其练兵和打仗的能力,岂不是又出一个巨寇?
还有对皇室、官府、官员、财主士绅等的那些想法,实在是太危险了。
至于救灾免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