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南下代州、太原方向的官道上,一支首尾望不到头的庞大骑兵队伍,策马向南急速而驰,轰轰隆隆的万马奔腾之声响彻天地,大地也被踩的颤颤而抖。马上的骑兵穿着一色的白色镶铁棉甲,或一色的白色镶红镶铁棉甲,还有一部穿着正红、正篮等旗甲衣,此刻都嘴中怪叫着扬鞭催马向前急速奔驰。
这就是由阿济格为主将、多尔衮、多铎、察哈喇为副将的八千精锐骑兵先锋,一骑双马,跑一个时辰,歇一个时辰后再出发,一天就跑了一百五十里左右,到代州的行程一天就已跑了一半里程。
一路上,沿途的城镇、村庄,有些还有人烟,可能是又从山中跑回来的百姓,但他们连看都不看,直接是呼啸而过,一路南下。
一处废弃的寨堡之地,四周停牧着密密麻麻上万的马匹,正在这里息马就粮,此时阿济格正大口吃着部下刚烤熟的一条大羊腿,满嘴流油,不时抬头看着前方的兵马,若有所思。
阿济格想起了自己母妃生母,乌拉那拉·阿巴亥,是皇阿玛努尔哈赤第四任大妃,自己眼睁睁看着亲生母亲被那四个人逼得活人殉葬,那时他已经二十二岁,两个弟弟多尔衮十五岁、多铎一十三岁,他深深感到了自己的弱小和无奈,此事从此像梦魇一样扎根在他心中,深深地折磨着他。他不愿多想,一想起事情就脑子嗡嗡作响,那就不多想,还是在战场上冲杀来的痛快。
暴躁、残忍、狂傲、头脑简单,性格暴虐,待人狂妄等等对自己的评价,他阿济格已有所闻,但他不在乎,皇太极对他的打压,他也是知道,他也清楚人家是大汗,是一国之主,自己只是个和硕贝勒,天差地别,自己也没有能力对抗,要想活,只能忍受一切。
最让他生气和心里不满的是天聪二年(崇祯元年,1628年)皇太极借着自己同意并主婚弟弟多铎迎娶自己舅舅阿布泰的女儿,皇太极因此大发雷霆,专门下达命令责罚他,夺去他的镶白旗旗主地位,以弟弟多尔衮代之。
皇太极不允许贵族们和阿布泰家族发生姻亲关系,阿济格却不管这一套,仍旧坚持多铎可以和舅舅阿布泰的女儿成亲,这是母亲一族,自己亲舅舅家的女儿和自己亲弟弟联姻,亲上加亲,要你皇太极多管?舅舅被打压从总兵官一级被你打压降到游击一级就很惨了,玛德,还管限制婚娶人家门户?
自己弟弟多铎是正白旗旗主,和硕贝勒,不娶自己家的女子难道把荣华富贵让给别人?他就不管这一套,就是娶了,咋地?是身边也有文人谋士给他提醒过、分析过各种厉害关系,不过他不在乎,只要自己不背叛父汗打下的江山,只要自己不违反大金国法重罪,只要自己不断立有军功,奈我何?
他朝着远处两个弟弟所在看了一眼,想起了身边幕宾早就对自己讲的,皇太极会拉拢自己两个小兄弟,而会不断打击打压自己,他不以为意,认为这套把戏是汉人玩的,女真勇士根本不屑这一套,现在不由得自己不信。
他不由得狠狠的小声骂了一句,该死的皇太极越来越像尼堪(汉人)了,越来越奸诈了。虽然心有不愤,但他对高位上的那个八哥手段和能力还是佩服的。
人员和马匹已经休整了多半个时辰,人也吃饱喝足了,战马也已经喂了草料和精料刍豆,也休息恢复了马力,阿济格露出了为人雄武、粗犷的一面,招呼身边亲卫牵来自己的大枣红战马,一跃而上马背,对着身边整装待发的亲卫和传令官高喝而道:“出发!”
自己率先策马直奔而走,身后亲卫紧紧跟随策马在后,沿着官道向南下代州方向狂奔而去。
远处另一边,多尔衮、多铎两兄弟看着策马远去的阿济格,不由得眉头紧皱,两人觉得自己的十二哥越来越粗鲁了,行军打仗只顾自己一味向前冲锋劈杀的老毛病怎么都改不了了,两兄弟对视一眼,不由得长叹一声,随即翻身上马冲身后大喝一声:“走!”便策马奔跑起来,身后骑兵大军万马奔腾紧随向南疾驰而去。
……
阿济格身后,另一边,汉军旗马光远、石廷柱、王世选等一伙作为前锋,前行骑着马,押着粮草,队伍蜿蜒拉长犹如一条长龙,肃穆有序缓缓而行。
后面跟着的是孔有德、耿仲明的四千天佑兵,个个身材魁梧、孔武有力,他们都是原辽东开矿的矿徒,吃苦耐劳,又团结,军容严整。
最后面的是尚可喜的四千的天助兵,手下都是以前受到奴酋努尔哈赤屠戮辽东百万汉人时,逃向海岛的辽东民众子弟,如今造化弄人,回到了故国,却成了敌人。
三部人马,壁垒分明,各自行军向南而下。尚可喜看着前面的天佑兵,心中仍有不愤,就是这帮人杀死了自己上司东江镇总兵官黄龙的家小,而他尚可喜则是帮黄龙平定了耿仲明之弟都司耿仲裕的作乱,并杀之。
就是这两个东西引兵攻克旅顺,总兵官黄龙身死,他在旅顺的百口家小也被后金屠戮一空。沈世魁接任东江镇总兵官,他与沈世魁有隙,欲加害于他,不得已而降金,他心中对二人恨之入骨。
但他也知道,自己回不去了,不管什么原因,自己都成了和前面一样的人了,只能跟后金一条路走到黑,自己已经对大明不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