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凌抬眸道:“为何?”
大殿之上,长亭朗声道:
“你既问了,我便当直言。我云虚宫立派数百年,从未收过女弟子。”
“既是百年门规,着眼必定是百年前之人事。世事更迭,沧海桑田,如今早已是日新月异的另一番景象。
就好似云虚宫,百年前尚且避世而不出,可如今早已是名扬四海,桃礼满天下。
而据我所知,云虚宫虽门规森严,但多年来也多番改进更新,为何单单这一条却是不行?”
“门规岂是儿戏?若有改动,必定事出有因,或与修炼之道相悖或与世事所不容。”
“道为宇宙洪荒万物之道,岂有高低贵贱之分?一山一水,一草一木,蝼蚁刍狗皆可修,为何偏偏女子不可?
过去,尚因陈规陋习,而今民风早已开化,各大山门近年来也多有女修,且其中出类拔萃者不胜枚举。云虚宫为何不可顺时而为?”
“强词夺理!”
“我只是据理力争。”
“好!既然掌门认定你天赋异禀,你也自认出类拔萃,那便让我看看你究竟有何本事,能破我云虚宫百年门规?”
“当要如何看?”
长亭君顿了顿,终于言道:“你可还记得噎鸣潭的镇潭睚眦因何空空如也?”
方凌吃惊地望着他,尚不知他所指何意,却见长亭大声宣布道:
“二月初二,噎鸣潭内,届时我亲自解封妖魂禁制。若你能将镇潭法印物归原位,我便答应你入我云虚宫。”
众人闻言,尽皆哗然。那噎鸣潭所镇乃是当年先祖天机真人所禽之妖龙。
因龙乃上古神兽,斩杀必惹天怒,便以降龙木镇于此潭。谁料七十余年前,妖龙突然破禁而出,血洗破日峰。
当日破日峰摇光殿内,正值易荀道人第二天新婚之喜,前来道贺的亲朋好友尽皆惨死。
就是当时修为登峰造极的易荀道人也因醉酒而一度被人认为早已葬身龙腹。
十余年前,长亭上归云山。年纪轻轻的他,也正是拿了锁有恶龙魂魄的妖丹方才震惊整个归云山。
如今妖龙虽死,但妖魂却在。
众人皆知八月十五那日此女惊动了妖魂,却不料她竟胆大包天盗走了镇潭法印。
二月初二,龙抬头,正是恶龙苏醒之日。
此时就是修行数十载的弟子都难保能从噎鸣潭全身而退,更别说找到噎鸣潭阵眼——睚眦镇兽,并将镇潭印物归原位。
方凌虽是初来乍到,但这段时日之内,早已听渺思将山上的奇闻轶事讲了个遍。
对于长亭君口中的噎鸣潭以及那妖龙来历岂有不知?方凌闻言,顾不得长幼尊卑,站起来身来颇有些哀怨地道:
“你这分明是在刁难我?”
长亭君神色自若地随手扯下方凌腰间方才佩戴的弟子令。
“正是!你有一月的时间考虑清楚,若是你自觉太过为难,大可下山自行离去。”
“我去!”
纷纷扬扬的大雪中,方凌身着云虚宫月白青衫,却算不得云虚宫弟子。
一路上,已有许多好事者专程赶过来瞧了热闹。
方凌胸中汹涌着熊熊烈火,万万没想到再次相见竟是这种境况。她无心被人当作消遣,是以,专程拣了一条分外难走的小径独自前行。
然而,许是自己太过心事重重,一不小心竟扰了别人赏雪的雅兴。
几步开外,一片早已上了冻的池边,白雪皑皑,飞雪飘飘。一女子风姿绰约,温婉动人,手执一顶精致的油纸伞,如画中仙子一般俏立在畔。
轻盈悦耳的声音让人近乎沉醉:“你从哪里得知这样的好去处?这里赏雪果然另有一番情致。”
一旁的丫鬟应道:
“长亭君知道姑娘心性高洁,尤爱飞雪,方才遣仙尧送烫伤膏时特意告知此处的。
不过此间偏僻难行,纵有美景,姑娘以后也是少来为好的。”
只见那女子笑靥如花,回眸道:“既是长亭哥哥告之,岂能负了他一番美意。况且还有仙尧在,怕什么?”
回眸间却是好巧不巧的瞥见了一身风雪,依池而立的方凌。
那女子温婉一笑,好心提醒道:
“姑娘可不敢太靠边,这水面虽是上了冻,却也要当心失足落下去才是。”
方凌挑了这条小路,本不想碰见任何人的。
往日里大凡丢了脸,一向脸皮厚的也从未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却不知为何今日觉得尤为丢人,以致于一时半会儿却是不想见任何人。
眼见那女子已然发现了自己,此时掉头回去反而显得尴尬。只好硬着头皮道:
“多谢姑娘提醒!”
便打算垂首就此路过,谁知刚行至那姑娘身侧,不料脚下突然打滑。旁边本来肃立一侧的少年不经意间向前挪了半步。
方凌本能之下,伸手便扶住了那人的胳膊。
“可还好?”
语调虽是有些冷漠,但言辞却也还算柔和。
方凌抬头,对上那少年,却是屡屡跟自己过不去想要拿自己问罪的仙尧。
仙尧猛然再次握上这双手,顿时想起八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