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错吧,趁着年纪小还能再疯两年,等你长到我这么大的时候再玩这些,就会有那老顽固来教育你了。”
秦相何佯怒,“说我老?不知道谁初次见面的时候说我生得俊朗非凡,现在却又嫌我老?”
方凌拍拍身上的尘土,“少不要脸了!我记得当日只说你生得妖孽来着。俊郎非凡莫不是你自己夸自己的?不害臊!”说着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秦相何也不与她一般见识,薅了她的脖领子便将她提溜到屋里,按在板凳上坐定,“少在外面疯一些吧,孩子们没轻重,当心碰到伤处。”
翠云嫂子见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脏得都成了泥猴,便将两人捉去里屋洗了,又换了新衣裳。随后支了桌子摆了碗碟,布上少许酒菜,把冬儿逮进来敬了祖先烧了纸。
之后秦相何便领了冬儿去大门口点了炮仗。方凌跟在一旁凑热闹,却忘了自己胳膊有伤,炮仗一响,又惊又喜间却没有手去捂耳朵。还是秦相何心细,捂了她的耳朵将她扯进了屋里。
年夜饭算是正式开席了。冬儿在翠云嫂子泪眼婆娑地注视下,敬了师傅茶,又给方长清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算是拜了师。
秦相何有些意外,冬儿竟拜了方长清为师,一时间又是讶异又是不舍。到底冬儿还小,以后跟了方长清在山上,少不得总要吃些苦的。叔嫂二人想来俱是有些伤感,便只浅浅地饮了几口薄酒,一时间气氛不禁有些低落了。
冬儿见方凌眼色使得欢快,想起之前与其商议的正经事,便郑重其事地道:
“嫂嫂这几年吃苦受累却始终不离不弃地照顾冬儿。在冬儿眼里,嫂嫂早已如同生身之母一般。嫂嫂的恩情冬儿还未及报答,此去唯放心不下的便是嫂嫂。”
翠云嫂子听得此话不免悲从中来,想起过去几年委实太过煎熬,便接过酒杯疼爱地摸了摸冬儿的小圆脑袋狠狠地一饮而尽了。
“冬儿长大了,也该学些本事了,嫂嫂也不拦着你。你且放心地随道长学艺,家中一切,不必忧心。”
冬儿郑重地点点头又端起秦相何面前的酒杯对他说道:“除过嫂嫂,相何哥哥便是冬儿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冬儿有一心愿,不知相何哥哥能否成全?”
“冬儿的心愿便是我的心愿,你但说无妨。”
“我这一去,嫂嫂孤身一人无人照料,我想将嫂嫂交与相何哥哥。听姐姐说,这种事不仅要考虑年龄还要问过双方二人的意思。我思来想去你俩年岁上相差无几,说起来本也应当是一家人,倒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思虑再三,唯有将嫂嫂托付与哥哥你,才能放得下心。”
方凌闻言,一口酒便喷了出来,没想到冬儿这么直截了当,以前当真是小瞧了这小子。
众人闻言也皆是一惊,翠云嫂子更是悲喜交加,羞愧难当,脸一路从耳朵尖烧到了脖子根儿。尴尬地拉过冬儿正欲责备两句。却不想冬儿拿定主意,非要一条道走到黑,不卑不亢地说道:
“嫂嫂不必难为情,家中若是没个男人,不仅生活艰难,免不了还会遭人欺辱。相何哥哥本就是我兄长,这几年对我们的照顾,你也是知道的。往后他必定会像我亲哥哥那般对你好的。”
方长清平日里对翠云嫂子也颇为同情,同时也感佩她善良淳朴且坚韧执着。今日见冬儿这孩子傻傻楞楞地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了,便也立刻起来推波助澜。
“其实,冬儿虽小,所说却也不无道理。女居士和秦公子患难与共,都是一片赤诚,若是喜结了良缘,确是一桩美事。”
翠云嫂子见方长清也如此说了,只好假辞推脱道:“我相公故去不久,热孝未满,此时说这些未免招人闲话……”
秦相何看着翠云嫂子,神情有些难以琢磨,迟疑良久,接过话茬,“那相何等兄长三年丧期过后再提说此事如何?”
一句话算是表明了心意,可是日期却定得有些远。翠云嫂子听闻此话,有些后悔方才的推托之词将人推得太远?不过悄悄飘过去的目光碰到秦相何那颜色淡淡的脸还是不由自主地更加羞赧了起来。便急忙寻了盛汤的借口,仓皇的离了席。
经过这么一闹腾,适才低落的情绪早已烟消云散,除了秦相何与翠云嫂子难免有些尴尬之外。其他人倒是精神抖擞,看着一桌美味更是斗志昂扬。一时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自是一夜欢声笑语。
一夕年夜饭吃得是有滋有味,喜气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