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孩子一点点没了动静,那妇人一声一声撕心裂肺地只是喊着小栓子的名字。方凌望着她,却不知这孩子使了怎样的邪术竟惑了她的心智。
方凌不忍,掏出一枚正阳符灌入一丝灵力,只见暗夜里那正阳符似有一点微微的橙色微光,方凌将其堪堪拍在那妇人额前上二星处。只见那妇人顿时昏厥过去。
不消片刻,妇人醒来,望着地上干瘪的尸体,竟似吓了一跳。既不知地上尸体所为何人,亦不知此地为何处。
方长清托随后赶来的一众朱家小厮将那浑浑噩噩的妇人护送回去,又着他们小心翼翼地将那怪蛇也抬了回去。这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下来的战利品,尽管恶臭难闻,也非得要抬到朱大官人的面前方才能拿工钱。
方凌看着地上干瘪的尸体,想着他临终时的话,这里究竟还有什么更厉害的东西等着她。
这样想着,却觉黑暗中似有什么东西。还未等她吱声,那暗处隐着的倒是自己主动过来了。方凌万万没想到,那竟是女鬼青莲,便是以前劫了方长清的道,告了方凌恶状的老鬼之一。
既已现身,便没打算再瞒着了。
原来这是女鬼青莲在这阳间的孩子。多年前落水,青莲下水去救却只勉强将这孩子推到山神庙附近的岸边,自己却被淹死了。
后来孩子被人发现,他爷爷觉得是山神庙里的神明显灵了,便要孩子来庙里烧香拜了干爷。村里孩子身体孱弱,大都有拜干爷的习俗,是以也没有谁觉得有什么不妥。
孩子自从拜了干爷之后确实身体康健,再未生过什么毛病,但却再也没有发身长大。家里本就清贫,又只剩下爷爷奶奶在世,便也没有什么钱去看大夫。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过着,直到爷爷奶奶过世,便再没有人管他。
谁也不知道他竟辗转回了山神庙,也不知他在那里究竟吃什么喝什么。只是很多年没人见过他,也就再没人能记起他。但青莲如何能不知?
她因是溺死,找不到替死鬼便不能投胎转世,加上她也舍不下这一世的孩子,便一直在那附近徘徊。
谁知自己孩子竟被庙里山神操控,拐骗村里其它小孩儿。而村子紧邻牧马河,每年都有孩子下河游泳被淹死,是以村里人从未怀疑过。
青莲不想自己儿子永生永世地成为山神傀儡,但自己虽漂泊许多年,却又没有什么本事,实难对付山神。
恰逢方凌大肆搜山,找红眼儿寻仇。青莲觉得或可借方凌之手除掉这恶山神。便四处散布消息,说红眼儿在山神庙附近。方凌涉世未深,听风便是雨,立刻便信了这鬼话,白白做了他人手中之剑。
后来山神庙被毁,任他什么“干爷”自然也都没了。但那孩子心性已然被毁,又多少有些邪术,便四处寻找新的妖物。
终被他找到朱宅门前大树里的蛇妖。但那怪蛇却是个怂包,半年以来从来只敢祸害畜生,不敢伤人,便是偶尔被这孩子蛊惑也只敢吸食部分精气,断不敢伤人性命。
许是今日受得伤实在狠了,眼看便要一命呜呼,这才动了杀心,将那追过来的孩子精血吸干。
青莲长跪不起,但求方长清父女能渡她儿子投胎转世。但纵观这孩子身上的邪气,显然灵识已被污染,已入不得轮回,无法超度。
青莲泪水涟涟,未曾想自己滞留人世几十载,终究还是孑然一身踏上这黄泉路。
方长清回到朱家大宅,换了身行头,便抬头挺胸,四平八稳地踱着方步来到朱大官人面前,仙风道骨地结了个子午印朗声道:
“朱大官人今夜受惊了,此处阴气乃妖邪作祟,现已伏诛。还请大官人与贫道前去查验。”
朱大官人彼时是被闻声赶来的小厮们抬回院中的。他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妖风四起,奔逃无门,若不是有方长清父女二人,只怕自己都逃不过今晚。此时听见方长清说话,连忙鞠躬致谢。
但方长清岂非是为了这轻描淡写的一个“谢”字?非是将他请到那怪蛇的尸体跟前验看一番方才罢休。
那怪蛇约莫有两丈多长,周身闪着蓝盈盈的光芒,不过自从咽气的那一刻起,这色彩已经慢慢褪去。之所以说它怪,还非是因为色彩,主要是它上半身细长,下半身却异常粗壮,似是吞下了什么东西,腹部隆起圆圆滚滚好大一块。
怪不得它当时隐在树洞之内挣扎不出。
有那胆大的小厮小心地拿了长刀剖开肚皮方才发现原来这厮肚子里竟吞了一头猪崽,怪不得前日刘嫂来报丢了一头刚出生的猪崽,却是被它叼了去。
想来也是方长清父女运气,若不是它刚吃了猪崽身体笨重,他们今天指不定是谁降服了谁。
方凌鲜少有机会动用灵力降妖伏魔。便是那水獭子也是她借助十方锁灵玉将其打死。以前遇着个把鬼魂,除了那红眼儿算得上个厉害角色之外,其它的大多都是山里老宋他们一个路子的,都是些耍嘴皮子的,没什么正经本事。
此次头一回遇到这么个出息的妖精,还是自己亲力亲为,一手打死的,难免有些紧张又有些莫名的兴奋。就连一向怕蛇的她,此刻也似乎是不怕了,正与一众小厮丫鬟们将那死去的怪蛇翻过来拨过去地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