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益休宫中,端王妃早早的便已进宫拜见太后,与她一并说着话。
阮月见她身着细稠淡黄长裙,广袖遮了搭在一起的双手,端庄坐着,素白面纱垂挂于耳畔发髻,钗环缠绕四周,眉色若黛,不失华贵优雅,唯眼中沾染星点愁闷。
阮月见友心切,欣喜若狂,速速提步赶至王妃身畔,便被太后凌厉眼神吓的不敢说话,只得规规矩矩的先请了安。
一旁的端王妃紧紧攥着手帕,阮月倒极少看她这么安静的坐着,与从前北夷国公主的行为做派判若两人,自从嫁入王府以后,她脸上的笑容模样通通一扫而空,眼见着她心情日渐沉郁了下去,亦不知该如何是好……
端王妃仔仔细细起身,撇了一眼太后侧颜,毕恭毕敬朝阮月福着身子:“请妧皇贵妃安!”
“呃……”阮月一时不知所措,赶忙上前扶起了她,亦回道一礼:“王妃不必多礼。”
堂上的太后瞧着这礼节,终是展了笑颜,阮月余光一扫便尽收眼底,瞬时明白了王妃心中苦闷,往日肆意性情,活泼无虑的阿律再也不会出现于世间。
想阿律心中多少恩恩怨怨压在心头,哭不出诉不得,虽嫁得个如意郎君,千恩万谢的受着,终是抵不过异国他乡,处处不得自由的悲哀,好似空中白鸽,终日囚于锦衣玉食的牢笼。
想到此处,阮月不禁的心疼她,也心疼自己,想着日后也要同她一般,再无翱翔天际之日,眼眶视线直泛了模糊。
正想同王妃说会子话,可在太后宫中是多有不便的,现下已请了安,又说了久久的家长里短,想必是可以走的。
阮月醒过神来,眼神向王妃处一瞥,起身行礼向太后请辞去:“太后娘娘容禀,臣妾见了王妃,心中亲切万分,不如便让王妃与臣妾回了愫阁,陪陪臣妾说话也好。”
太后和煦笑着,如同往日的温柔,应声下来:“你们交好多年,自然要说会子体己话的,如此便去吧!晚些王妃回府时,也不必绕着弯来哀家宫中辞别了!免得夜黑了回家,再瞧不清路。”
阮月与端王妃双双行礼谢过,临走时,太后倏忽间似乎想起什么,急忙唤道一句:“对了,月儿……”
阮月转身候命,听太后问道:“茗尘这丫头用的还顺心否?”
“回太后娘娘的话,茗尘聪明机灵,反应十分迅速,臣妾心中感激不尽,多谢太后娘娘恩赐。”阮月屈着身子行礼,这才来两天,怎会知道这丫头品行究竟如何,她是太后心爱侍女,如此搪塞一番总是好的,待日子一久,人心如何自然会有分晓。
太后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出去,阮月与端王妃二人渐然退出了益休宫中。
一路回了愫阁,端王妃一言不发,眼神无神,总是用着余光左右打量着随行的一众宫人,阮月瞥过,只觉她心中惴惴不安,终于一言打破沉寂:“近日来你身上如何了?”
“唉……”浅浅轻声叹息传了过来,阮月侧脸望去,风儿轻卷了王妃掩面面纱,微微掀开了缝隙,只见两颊之上久久不沾胭脂,显得有些苍白。
王妃目光半含忧愁,轻拂了小腹,叹息声声不断,阮月性急,再道:“你说话呀!”
王妃反倒勉然一笑,执起阮月双手,向前垮了一大步,与宫人隔开了好些距离,才撑起精神笑道:“你放心吧!我都好,都好……你瞧你的疑心,莫不是又在我身上打转了吧!”
阮月同她这么一齐悠悠并肩走着,有意引着她多说说话:“哪儿啊!从前你总是闲不住的,可自从大婚以后,日日守着你的王爷,整个人蔫答答的,总也不出门来,连我都不大见得着你了!我不寻你,你也不来瞧瞧我!”
王妃不免面露“冤枉”二字,将道理评说一番:“前时你负伤在太后娘娘宫中,我曾多番前往探望都被陛下拒之,后来便想着,有陛下时时日日相护,必不会有碍,才刻意不来扰你歇息的,怎么反倒怪我不见你呢!”
阮月擦擦鼻头,低眼吟笑一声:“谁怪你了,只怕是咱们王妃日日想着二哥哥,魂牵梦萦的,才不愿理会旁人呢!瞧给你宝贵的!”
这满宫上下都道端王爱妻如命,殊不知王妃待他亦是深爱到骨子里,日子若能一直这么下去,倒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只是王妃近来身子虽有好转,阮月依旧是担忧不止的。
王妃终是露了融融笑意,眼中绽开微光,沁人心脾,或喜悦或欣慰,大约是听了旁人说道自己夫妻恩爱,都会这般甜蜜罢!
王妃笑道:“这话该是我同你说的才对,陛下生怕你初来宫中,没个人作陪,特意向我家王爷说了又说,要我多多进宫同你说话,昨日更是命人传了口讯来府中,这不,我今日便来了!”
阮月眼中一惊,心中暖流早已涌上嘴角,瞧着这满面流光溢彩,新婚燕尔的小娘子模样,那叫一个甜蜜,更是令人如沐春风。
两人进屋不久,王妃终于松了口气,想来她不愿进宫,多半是因规矩繁多所致。
左右侍者奉上了茶水果点,端王妃盯着她们离去身影,才开口说话:“近日太后娘娘心绪忧闷,想着是与王爷总提及的三郡主婚事有关,你可有听陛下提起过?”
难怪太后终日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