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事情办的怎么样?”
最后一只饺子下肚,酒杯同时见底,赵安看向跪在地上的丰生额。
此时后者外表并不光鲜,凌乱的发辫,污浊的衣物,满身散发着霉味。
“回大人,奴才打扮成这样在牢里住了三天,总算从几个贼人口中套到东西。”
见赵安点头,丰生额更加兴奋,声情并茂的开始邀功:
“大人真乃神人也,这几个贼人果然是从北边来的,奴才还探得他们皆为莽古尔泰那个奸贼的手下,来此就是为了探听镇江守军虚实。”
莽古尔泰?
这位三贝勒可是杀死生母,献媚老奴的狠角色。
“我大明主力都集中在辽左重镇,辽阳城坚,又有熊经略坐镇,建虏刚刚经历开原、铁岭、叶赫三次大战,在辽左难以有所作为。”
丰生额化身参谋,一通分析,全然忘记自己曾经的身份。
“而右卫辖境内兵力空虚,难保建虏有什么想法。”
见丰生额说得头头是道,赵安心中有些感慨:
果然是读书使人进步,《三国》没白看。
不过后者神情很快就变得沉重。
丰生额的担忧不无道理。
接二连三的大战使得本地的营兵精锐被调走大半,偌大的地界只有宽奠、镇江两营兵不到五千人。
赵安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那几人可解决了?”
“照您的吩咐,都已经埋到山后。”
“下去吧。”
赵安摆摆手。
丰生额走后,赵安重新拿起那份从辽阳下达的文书。
熊经略不愧于后世“辽东三杰”的美称,到辽阳没几天就积极投入工作。
未出关前,熊廷弼便与方从哲在辽事上达成一致:
庶可遏其长驱之势,而边事犹可为也。
这也决定了明军目前以守为主的战略规划。
方向定了,为了安抚军民内心“辽必亡”的悲观情绪,熊经略也是煞费苦心。
才一上任,便斩杀弃城逃跑的游击王文鼎、刘遇节等人,设坛躬祭抚、清、开、铁死难军民。
亲自巡视抚顺、虎皮驿前线,召集流民、修缮城池、布防兵马、挖掘壕沟,安定人心。
向各卫治下达命令,淘汰、招募军士,补齐辽东军额定十三万四千四人。
同时上书万历请求在辽军原额外再征新兵,各以三万人马守叆阳、清河、抚顺、柴河四路。镇江、宽奠一带东临朝鲜、北御建州,驻两万兵。辽阳为辽地中心,驻两万兵。金、复、海、三岔儿河四地共设两万兵。
合计十八万大军!
但毕竟只是计划,来自后世的赵安知道这并未得到万历皇帝的允诺。
因为装备十八万大军所需的甲杖器械、马匹、粮饷是一个天文数字,即便是靠着矿税积攒下不小家当的万历要负担高达三百万两的巨额开支也非易事。
明眼人都能看出就现在的形势,解决建州叛乱短时间内已经是不可能,而维持如此庞大规模军队所需的银两是巨大的。
辽东终归只是大明的一部分,如今像是巨大的沼泽,不断吞噬着帝国的人力、物力。
日益加重的辽饷开支为朝廷带来了财政危急,百姓负担更加沉重,间接引起了后来那场席卷大明的猛烈风暴。
作为主管屯兵的军政佥书,赵安当即有了打算。
提笔蘸墨,一道道命令被下达至右卫境内各堡驻军。
令人送走书信之后,赵安总算有了短暂的空闲。
归来数日,因事务繁忙,他还未曾看看城内的新气象。
走出屋门,赵金正侍立在门外。
“随我出去走走。”
“诺。”
“去书院看看!”
很快,身穿便服、持刀的一行五人来到街上。
“是赵大人!”
“小的见过赵将军。”
时隔多日,再一次见到赵安的百姓显得很激动,还有心安。
“乡亲们好啊。”
赵某人把玩着手里的核桃,一边与乡民打着招呼,一边朝学堂走去。
未进院,先闻声。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朗朗书声入耳,几人自觉地站在屋外等候。
待整篇《离骚》读罢,赵安这才缓缓进入房内。
房内的少年学子刚想出声,却因夫子凌厉的眼神又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老夫子从座上站起,对赵安恭敬一拜。
后者敬他年老,不敢托大,连忙将其扶起。
“学生见过赵大人。”
师傅礼毕,众弟子这才一同起身行礼。
赵安抬手示意众人免礼,目光掠过一张张稚嫩的面庞。
眼前的学子都是十六岁以下的年轻人,足有五十四人,其中还有三名童生。
除了学习经义、算术外,赵安偶尔还会适当的科普些历史、地理、物理、化学等方面知识。
当然,对于太过超前的内容则是闭口不谈。
而隔壁还有两班学生,他们的年龄较大,主要是识字、爱国教育,丰生额便是其中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