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一刻,萧随尘还是穿着那身赤色衣衫,揣着两个包子进了牢狱深处。
中途走过关押其他犯人的地方,正看到双目从睡眼惺忪到猩红仇恨的王禄。
“呦,这不探花郎吗?这后半夜正是熟睡之时,怎么不睡啊?”萧随尘起的急,头发没整理乱糟糟的也就在来之前解开了。
现在发丝落在背后,桃花眼尾睨着人时,有些冰冷倒是尤为生动好看。
只是在牢里,没有人有欣赏的心情。
“萧随尘,你究竟想怎样?”王禄的脸肿起一大块,上面还有着巴掌印。
可她记得并没有让人用刑啊。
“你这脸…”仔细端详,正好王禄抓着铁栏子凑得非常近,萧随尘就顺势贴身上去。
用檀香的人不多,王禄第一次闻到有人用这个味道,在阴冷的牢狱里异常清晰。
也因为许久没吃东西,一闻到味道就升起作呕恶心来。
呕——
萧随尘后退两步,冷下脸色:“呵,看来探花郎报复人的手段可真是够别致的。”
两人声音不小,而且萧随尘的身后也跟着几个死士。
他们的脚步声也有些嘈杂吵闹,将还在睡的犯人也都吵醒。
“你做什么这么吵!”
一声不客气的厉喝在王禄所处的牢狱中响起,萧随尘看过去,终于知道王禄脸上的伤哪里来的了。
“哎呀,真是的,都忘记给两位安排单间儿了。这可是咱们的榜眼和探花郎呢。”
萧随尘这么说着也没什么兴趣了,正要走,而里面的钱问一死死盯着她手里的包子。
也不管萧随尘是萧随尘,滚爬着起来冲到栏子前:“给我,我要吃的!我要吃的!”
钱问一的状态可能比较好一些,这下子萧随尘才真正的打量起两个人来。
王禄不单单是脸肿的问题,身子瘦了一大圈,在狱中灯火之下眼底乌青双目无神。作为皇帝钦点探花,他在外貌上是有优势的,现在这么优势颓废至极。
兴许是因为他爹是个贪官,富得流油,没让他受过什么苦吧。
现下受了苦头就成了这副样子。
而钱问一好些,普通相貌,没有饿到肉眼可见的程度。他只是脸色苍白,盯着包子目眦欲裂。
“真是怠慢啊,这两天我也忙看来是手底下的人忘给两位贵人吃点东西了。”萧随尘冷笑,抛出手里的油纸包裹的两个肉包子。
钱问一马上扑过去,像一只野兽盯着轨迹,即便包子落了地还是不顾脏污的捡起来塞进嘴里啃了起来。
他此前说过代笔所得钱财皆是为了病重父亲,可萧随尘了解到的是这人单纯的贪欲过剩。
现下,这样的嘴脸露了出来。
她下巴微抬,有几分傲慢。
真要是活到这种地步,其实她萧随尘也能做到。但作为人起码得知道自己的价值在哪里。
然后目光落在一直想吃东西,却克制的王禄脸上。
他也是饿急了的,却没有像钱问一那样饥不择食。
当然是不能夸赞他,因为这样的选择也是因为王禄过不去面子这关。
但恰恰是这样,能够有效的避免灾祸。
“啊——”
突然发出的惊叫,他们都看向钱问一。
只见钱问一手脚并用的后退,然后扣着嗓子眼儿将东西吐了出来。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萧随尘还是一脸冷漠。
她以舌抵腮,说道:“原本是要伺候旁的贵人的。既然你抢了去,也没关系,毕竟这是你自己欠下的债啊。”
之所以知道钱问一说得父亲病重这些事是假的,也是因为萧随尘真的查出来什么。
都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钱问一也是如此。
即便他相貌平平,但看上去起码也算上是一个好人。
但实际呢?
“你不光是在钱财上贪欲过剩,还有个好赌的毛病。当然,其余的事情我现在不想讲出来,只是单说这好赌。你赌光了家产,更是押上老父亲作为人质。按理说你为人代笔所得银钱并不少,结果没动一分用在赎老父亲身上。
也许你也知道他们的心有多狠,现在这两包子就是人家送到你家里的。里面的手指上有枚黑痣,你应该清楚是谁。你方才吃下去的东西,也该顺理成章知道是什么了。”
话已至此,萧随尘与惊慌恐惧的王禄对视。
她声词肃穆,看着王禄,却对钱问一说:“生养之恩不报,立于天地之间全凭着满心的妄念。你厌弃之人用尽一切为你托起平步青云的机会,钱问一,你肯承认私心泛滥,表里不一吗?”
萧随尘只觉得讽刺,钱问一此前在春日宴质问萧随尘全然不顾乌鸟之情。
而在钱问一身上的真相是他为了赌钱放任债主捉走父亲,就算得到代笔大笔金银却只想着自己,甚至已经放弃救父。
以至于最后老父亲被砍了两根手指,惊吓感染之下重病不起,才被送回去。
这些都是见不得台面的事情,赌场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做出来。
所以当日钱问一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让她查。而且如今他是天子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