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渐深,侍卫顶着一张五彩面具在院子里久久不能入睡。
他侧眼发现了萧随尘,披着霜色衣衫,在月光下羸弱而同样散发着光辉。
“……”
似乎是发现了自己,他看到萧随尘将头稍稍转过来。
怦怦——
心跳加速,他躲开了。
等到有些久,也没见少年过来。侍卫这才看过去,萧随尘没有动。
反而拖着现在羸弱的身体坐在台阶上,她抬头看着月亮。
一张素净的脸像是白得发光。
萧随尘并不重,侍卫清楚。因为在他抱着萧随尘时,很难觉得累。
就这样看着萧随尘,好像心也跟着平静了。
侍卫拿下五彩面具,露出一张脸。
这张脸倘若让任何人看了,都会叫一声:“萧大公子”!
裴尘觉得相比萧随尘垫脚石的人生设定,自己这种不见天日的面具人更加悲情。
裴尘每日都能看到与自己相貌如出一辙的萧厉活得风生水起,分明是同样的相貌,同样的血脉。偏偏自己连作为棋子的资格都没有,如此轻而易举的被放弃。
萧随尘动了,大概是因为天气凉,她大病初愈受不了。
目送少年进入房间,裴尘重新戴上面具,反身离去。
他来到萧观的院子,纵然无比安静,他仍然知道这院子里的人的数量并不逊色于萧随尘院子的眼线。
铛铛——
裴尘拍响萧观的房门。
“进吧。”
属于萧观特有的那种平稳戏谑的嗓音传来,裴尘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屋内点着好几盏烛灯,十分明亮。
而萧观正襟危坐于上首位,轻掀眼皮,放下手中的书本:
“阿宠睡了吗?”
“二公子还没,只是出门透了口气,现下便回去了。”
萧观点头:“阿宠是我最重要的儿子,任何人都不能动他!”
裴尘:“……”
都过分到这种地步了,谁信这是最重要?
但他还是恭恭敬敬垂头回应:
“是。”
“经此一事,阿宠该是有所长进。你今后就跟在阿宠身边,时时学着些萧厉的神态做事。”
“?”裴尘微讶,这是做什么?
“他伤了阿宠,今后一定不能好好听话,等到时机一到,你便取代了他吧。”
萧观的眉眼阴鸷,在烛火跳动里显得可怖非常。
偏偏生了一张儒生长相,裴尘咬牙,他一向惧怕萧观。
笑意盈盈间手上就沾满了血腥。
有时候看到萧随尘,裴尘就在想,这是萧观的儿子吗?
为什么如此的不相似,结果,他眼睁睁看着他们一步步把人逼到这种处境。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裴尘甚至觉得萧观的秉性就是这样锻造出来的。
“可二公子……”难道不会发现吗?
裴尘说到一半,就被萧观极淡的眼神止住了说下去的欲望。
萧观:“阿宠要是半点本事都没有,也就白费了我这么多年的布局。你认为阿宠现在不知道萧厉的身份吗?”
萧随尘知道?
“只是给阿宠夺世子位练手的棋子而已,还想鸠占鹊巢永远吗?”
萧观如此说,且句句提起萧随尘都是阿宠二字。
裴尘的后背发寒,也许旁人不知,但他幼时被萧观所救。
自打拥有记忆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他被萧观培养,不以真面目示人。
就是裴尘这名字,听起来也像是旁人的陪衬。
裴尘稳定心态,闷声问了句:“可王爷,二公子不知道我……”
“那就瞒着,不管你现在是谁,将来,你都是萧厉!”
萧观的态度坚决,阴鸷的眉眼透冷,让裴尘本能觉得压抑。
他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想了,与萧厉各自成长的这些年,裴尘学得东西一点都不比萧厉少。
他自觉的以为萧观就是想要自己揭露这个秘密,虽然觉得这样迂回而又愚蠢但始终没有出现其他想法。
直到萧随尘的到来。
那天裴氏甩了萧随尘一巴掌后,裴尘对心中肯定的事情都生出了质疑。
萧观开始变态,像匹撕了人类躯体的狼,不断在后面追着萧随尘。
——恐怖如斯。
但直到萧观所有打算,还是现在。
裴尘面具下的脸色苍白如纸,这个爹宠儿子的方式也真是变态。
他唇舌间吐出的阿宠,也许真的是把萧随尘当作最喜爱的儿子。
但他赠送儿子的礼物,直愣愣打断了身为少年的傲骨,以及幼子对于美好的热忱。
就像是反复叮嘱: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你只有见识过了,才能够无坚不摧。
“……”
可是,如果压根儿就不会经历这些呢?
“是。”
裴尘还是恭敬回答,对于他来说,没有选择的余地。
萧观见他答应的痛快,严重闪过几分满意。
“你与阿宠缘分不浅,取你本姓与阿宠的名才有了你的名字。将来就算你成了萧厉,也得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