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步行街北边的死巷外, 一量黑色福特停下来。
打开驾驶座门,孔时雨隐约看到一堆杂物后的男人身影,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你这家伙, 倒是给我说清楚点地址啊, 就光发个定位过来, 我绕了好几圈才找到……你?”
蹲坐在肮脏的暗巷墙根下,黑发的天与暴君缓缓抬头,垂落下的流海半遮住眼睛,晦暗的气氛让孔时雨直觉事情不对。
“喂、禅院,你怎么了?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出什么事了, 你刚杀过人吗?!”
然而,他的问题并没有得到答案。
潜伏在黑暗里的高大杀手,此时倒像一只受伤野兽, 身体略微迟钝地走向中介人。
原本应该被他保护得很好、一起回到现代的那个人,仿佛突然人间蒸发。
他的怀中此时空无一物, 唯独右手死死攥着某样东西。
在杀手经过自己的时候, 孔时雨隐约看到了,对方手里拿着的, 好像是一本旧书。
而且,那本书还从页缝里不断地往外渗着血。
……这难道是什么咒物吗?
不过弄成这幅样子, 也怪不得对方打电话过来, 要自己开车接送。
如果就这样走到街上,一定会引起恐慌吧。
怀着满腹的疑问, 孔时雨还是把自己这难搞的摇钱树, 一路送回了东京的房子。
“喂, 你真的没事吗?有什么需要我的就直说, 别不好意思?”
把人放在楼底下, 孔时雨还是有点不放心,因为看对方的表情和状态,简直比妻子去世那段时候还要糟。
他真怕对方一个想不开,就去报复社会了,那样的话,整个咒术界都会被搅个天翻地覆也说不定?
虽然倒也不是不能挣钱,但挣太平钱,总比挣乱世钱轻松点吧?
禅院甚尔的脚步未曾停下,就在孔时雨以为这次也不会得到回答时,沙哑到仿佛马上要破碎的嗓音,从死寂的楼道里传来。
“帮我……准备去美国的签证,谢……”
点起一根烟,孔时雨边拿出手机,边对已经无人的地方回说:
“行,知道了,知道了。”
啧啧,反正对方人没事就行,虽然想顺便问问反转治疗师的情况,但看对方这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该不会是被甩了吧?
嗯……虽然游手好闲总吃软饭结过婚还有孩子,被人甩好像也是早晚意料中的事。
不过脸确实长得还不错,以治疗师的性格,应该也不会这么无情吧?
唉、算了,自己还是别触霉头比较好。
……
沉重的脚步落在门前,打开进入这栋房子,禅院甚尔就把自己扔在了地板上。
黄昏惨红的余晖自阳台漫入,却已无法驱走这片室内的黑暗。
孤独的身影仰卧在地上,只是木然地盯着空白的天花板。
从来都像黑豹一般敏锐的男人,此刻眼神却有些微失焦,并不是他不想考虑现状,或是接下来该怎么做。
而是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不受控制地抗拒——它们在拒绝接受某个已经发生的事实!
天与暴君双手捂住脸,内心的痛苦极速积聚,却根本无处抒发,从而反射到肢体上,几近颤栗痉挛。
就在他憋闷到自暴自弃,已经想出门随便找个强者杀来解气的时候。
那自进门起就被放在胸口,一直只不断流血的教本,此时竟如一颗活人的心脏,开始用力搏动起来!
本来属于两者的、错落不一的心跳,一方像是感受到另一方,教本与禅院甚尔自己的心跳声,频率居然缓缓重合在一起?
禅院甚尔拿起旧书,他本以为这是士郎遗留下的投影物品,可现在看……泛黄的扉页还在不断向外渗血,但发出的心跳却如亘古般,沉稳而有力,一如它曾经的主人。
“……是你吗?”
禅院甚尔不顾一身血污,用被血浸泡的湿滑的手指翻开封皮,教本里写着的每字每句,都像是刚刚烙印在人皮上——
发黑发红发亮。
也正是从这些字迹里,有血液不时地流淌出。
也有的字迹凝结成痂,和人类受伤时的伤口看起来别无二致。
不知怎么回事,鲜血包裹的教本突然鼓动了一下,同时间,房子里打开一道亚空间缝隙!
只见一条巨型海魔从里面探出部□□体,它张开食人花般的巨大口器,两团沾满了黏液的、脏兮兮的小团子被送出来。
然后巨型海魔就像逃避某种追踪一样,刹那间又关闭了出口,就这么突兀地消失不见。
滚落在榻榻米上。
用身体护着更小的小惠,累从地上抬起头,于是正好和禅院甚尔对上视线。
看似年幼的前下弦眨眨眼,试探地叫了一声:
“呃,父亲大人?”
哈……
哈???
谁是你父亲?
——
三个小时后。
京都府南,京都府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禅院家的嫡子,一脸戾气地被从房间里薅起来,据说是校门口警卫厅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