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冬木, 出现了天海颠悬、江河倒灌的末日般景象。
位于近郊坡地上的教堂,成为一切灾难的源头,洪水一瞬间就将城市冲垮、淹没,只留下惨绝人寰的破败与浮尸。
一座高楼的天台上。
言峰绮礼望着这令人类绝望的地狱景象, 不禁感到由衷的欢愉和欣喜。
他放肆大笑着。
“看看吧, 雁夜!这可是难得一见的风景,只拥有最狭隘、最自私愿望的你, 不知是否也会为此刻动容呢?”
“你兴奋过头了, 神父。”
毫不留情地泼去冷水,白发男子一步步爬上楼梯, 倚在铁栏边缓缓喘息。
“不过是混杂记忆的幻境, 不论你的目的是什么,都不可能再实现了, 因为、你已经死了!”
黑衣肃穆的主教缓缓回身,暗紫色的衣摆在风中猎猎起舞。
“是么?”
言峰绮礼空无一物的瞳孔, 此刻倒映着不断剧烈咳嗽的瘦弱男人。
“你为什么能肯定,我不会再复活了?莫非你利用刚才苏醒的时间差,在外面吞食了我的肉|身?”
间桐雁夜瞳孔微放。
“你……居然知道?”
随后想到了什么,他立即又坚定神情。
“既然你也喝下那种酒,就应该猜到会有这一天吧?还是你又打算骗我, 想说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
“不, 不,我只是有点好奇。”
言峰绮礼抬脚走向对方,手掌搭在雁夜身后墙上,低头俯视着他:
“你真的认为站在这里的我, 只是一个不能对你造成伤害的幻影?”
“……”
压迫感临近, 雁夜脚跟不由碰到墙, 却倔强地撇过头,不愿与其对视。
言峰绮礼仍不放过,他掰过雁夜的下巴,紧紧盯着那双渐透出紫光的眼睛,问道:
“得到了我的全部记忆和所知,你就没有什么感想么,雁夜?”
“……哼,感想就是你疯了,你这个混蛋!”
雁夜用力推开他,却被对方抓住手腕。
言峰绮礼禁锢着男人,问他:
“你要阻止我,所以才会进入这片幻境,对不对?那么还有什么办法、你还留了哪些后手?告诉我吧,雁夜,还是说,你又想像上次一样,在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时候,才背叛我呢?”
“我从来都没跟你站在一线过,谈何背叛!就算只有过一次盟约,九年前、也是你先背叛了我!言峰绮礼——”
原本愉悦的笑意消散,提到自己心情最复杂的那次陷害,言峰绮礼眼中透出一丝不快。
他虽然不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但如果能让他重来一次,或许确实还有更好达到目的的方法……
但可惜,这世上并没有如果。
“你本来就要杀远坂时臣,我不过比你先一步除掉他,又有什么不对?”
“还真敢说啊!分明是你给我设下圈套,就是因为你葵姐才会——”
剩下的话未出口,雁夜便感觉一股巨力传来,直接将他掀倒压在地上。
不见边际的乌云中,落下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海水,远方的教堂还在向地面倾泻,再高的高楼也开始遥遥欲坠。
言峰绮礼将雁夜的手压在头顶,面无表情的脸上,隐隐透出一股烦躁和杀意。
“我说过吧,别再提那个名字。”
间桐雁夜被压制得动弹不得,但头脑也冷却下来。
就算再不正常的家伙,只要相处时间久了,也能积累出和平共处的经验——他和神父就是如此。
为数不多的争吵,也往往是因为旧事重提。
但事已至此,再翻旧账确实没什么意义,都已经过去快十年,吵也吵了快近十年,要争早就争出结论了。
不过是需要个针锋相对的借口罢了。
“好,那就说眼前,你想潜伏在这片意识海中,等我们其中一个人回到原本世界,然后就利用外神残留的力量,暗示他接触大圣杯,释放此世之恶,对不对?”
雁夜的表情头一次如此严厉,他狠声说道: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绝不会让樱生活的世界被你毁灭掉!最后一次警告你,言峰绮礼……”
如恶魔般的神父,正好整以暇地俯视着自己的猎物。
“如果,我对你说‘不’呢?”
“……”
呼吸浓重,雁夜眼中怒意也愈深。
灰色瞳孔中紫芒微微闪烁,还没等对峙进一步升级,教堂方向再次出现异变——
只见天空破开一条裂隙,有闪耀的光束从中落下,虽然还很细小、却代表了离开这幻境的唯一希望。
缩小版的慎二和小樱,被黑英灵一左一右抱在臂弯里。
迪卢木多则被一条脱离水面控制、巨大无比的暗紫色触足抬起,与之一起缓缓升空,逐渐接近云层上方发光的‘裂缝’。
教堂里,言峰士郎浑身青筋隆起,黑色的字迹越加浓重。
水面底下山峦般的神祗,也越发近似于青年的倒影,开始与这个位面越来越靠近。
“趁现在,甚尔,跟他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