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一个奇怪的噩梦?’
‘嗯, 我梦到那一天,我又走到了港口海岸上,海面弥漫着驱不散的大雾, 就和真实发生的那天一样。”
‘哦?然后呢?’
‘我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 然后……后面就记不清了,然后我好像就醒了?’
对面的人沉默着, 属于总主教的紫披猎猎起伏,半晌才说:
‘那就将它忘却吧,只有将所有不可言说都抛诸脑后,才不会走向最悲惨的下场。’
……
海水在沸腾。
恶臭浑浊的污血, 在海底喷涌弥漫。
随之而来的,是以海底巨瞳为核心、构筑出的固有结界的崩溃。
禅院甚尔并不知道, 那只巨眼受到伤害后,会对士郎本身产生什么影响。
但他足够警醒, 当机立断阻截了来自虚空的第二次攻击——
噹啷!
锐器交击的轰鸣响起, 两根赤枪宝具架住了重重挥下的虫螯。
禅院甚尔举握□□,脚踏岩石一样坚硬的猩红巨眼, 只见他手臂肩背肌肉隆起,竟凭蛮力就将巨型螯钳向上抬动。
萦绕周围的血腥味越来越重,禅院甚尔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里本是士郎的心像世界, 可现在却像失去控制似的,即使已经遭到重创,却不做出任何基本反应。
而且从刚才开始,他头顶那片黑黝黝的海中,士郎的声音就突然沉寂消失了。
难道说……
……
‘间桐樱’茫然地悬在水中。
【影】像一只抽象的黑红色水母, 从背后紧密拱卫着她。
似乎注意到面前这个男人, 是自己必须跨越的阻碍, ‘她’操纵着【影】放出一部分。
延长出去的影子像彩带盘旋飞舞,试图寻找禅院甚尔防御的弱点。
禅院甚尔架开巨螯躲闪,他一边保护脚下的巨瞳,一边分心抵挡迅捷的黑影,不想被这麻烦的鬼东西缠住。
因为距离太近,他和‘间桐樱’都没注意到血色瞳孔的变化。
倘若从更高处俯视就会发现,这只镶嵌在海底的眼瞳,居然是有情绪的!
它,不仅没有因为受伤闭阖,反而酝酿着一种沉郁的暴怒!
身为世界终焉的古神,这一位的权能触足、或者应该说是,祂寄生于受肉者心底的东西,正将一切都变得诡异。
禅院甚尔突地嘶了一口气。
他躲避开联翩不断的影触,游到一边低头察看,才发现自己两臂上裸露的皮肤,竟然像被人用看不见的小刀划刻,留下一行血肉模糊的文字。
海底昏暗的光线无法辨认,但不妨碍他产生疑问——
这又是怎么回事?
是那只躲躲藏藏的大虫子,在暗处对自己发动的攻击?
这种想法很快就被他否决,因为敌人的情况比自己更严重。
即使在黑影的全方位保护下,‘间桐樱’依然无法免疫这些文字。
就像是凭空出现,‘她’的四肢手脚、脸庞脖颈一同流出鲜血。
那些血肉狰狞的字迹布满少女全身,宛如一段发自远古的诅咒,又好像某种存在的恶毒嘲笑——
“有人的轮廓,却非人?”
禅院甚尔通过专注触觉,终于读懂了最新的一段字迹。
而巨螯像是发现了什么,攻势越发焦急暴虐,这种疯狂进攻隐含着一丝不同寻常,或许是因为某种东西打乱了敌人的计划。
是这些文字吗?
这是士郎做出的反击……还是又有什么其他意外出现了?
巨大螯钳终于也被写满密密麻麻的字迹,这些伤口深可透骨,它疯狂挥舞挣扎着,却发现带有字的躯体已经无法返回虚空!
禅院甚尔察觉到机会,从【武器库】抽出长刀,自上而下重重斩在螯肢关节的薄弱处——
可怖的嘶吼从四面八方传来,即使有最强天与咒缚,禅院甚尔也只觉头脑空白,随后耳孔、鼻孔、眼角同时渗出鲜血。
斩断的古神触足落下海底墓地,禅院甚尔看清了那些字迹:
【祂走进人们的视野里,就好似山岭行走于天地;
臃肿无比的躯干包裹在鳞片中,巨大身躯流淌着粘液前行;
众多触须的头颅,如同被乌贼覆盖;
有人的轮廓,却非人——】
“咳……咳呃!”
映入眼帘的文字刺中神经,禅院甚尔忽然感觉到头晕目眩,有种想要跪地嚎叫、或者狂呕的冲动。
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世上竟有如此诡异邪恶的力量!
仅仅是几行普通的文字,还没有施加任何诅咒与恶念,就能够杀人于无形。
他只是感到头晕,对面的少女则陷入精神混乱和彻底的疯狂。
黑影形态暴走,开始无差别攻击四周。
少女发出人类难以辨识的鸣叫,‘她’看起来竭力想摆脱什么,但那些文字却刻进了她的精神意识中。
‘咔吱——’
仿若叹息的破碎声响起。
具象出的深海世界开始下潜,越来越远去的巨瞳、还有身边陡然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