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疯,她便陪他疯。
地狱敢走,刀山不惧。
只要他要的,她拼死也会为他夺来。
杀手少女的世界寂静又狭窄,只能听见他一个人,只能看见他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
她是他的不二之臣,愿为他冲锋陷阵,愿为他战斗至死。
残火试新醅,宿眠杀月影,江湖夜雨十年灯。
《江湖》是男人戏,江茶的戏份并不多。
但迟燃看得很认真,光影在他的眼中飞速变换,很快来到了最后一幕。
彼时,周横渡被武林百家围剿,逼上薄君山。
这么多年,他残忍嗜血,性情阴沉不定,早已众叛亲离,身边人皆离他而去,只有哑女阿竹,始终着一身红衣护他左右。
如今,也只有阿竹愿站上死生之巅,毅然挡在他身前。
疾风袭过暗夜,周横渡的白袍仍旧猎猎扬起,却再也不似电影开头时那般无暇。纯白之间被溅上艶丽浓稠的鲜血。
有他的,更有其他人的。
刹那,电闪雷鸣,闪电划破天际的一瞬,照亮江茶纯丽眉眼,她身形一动,刀锋碰撞的声音阒然撞响。
暴雨欲来的味道浮动在暗夜里,红衣少女手握长剑,翻身,滚地,斜扫,动作干净利落,绝不含糊。
江茶的打戏漂亮如高山流水,锋利又极具美感。
迟燃逐渐忘却那些似是而非的遗憾,跟随着江茶的每一次动作心跳加速。
画面中围剿还没有结束。
周横渡身受重伤,早已无法支撑百家合力,阿竹双目通红,护在他面前,眼神如同一只野性十足的狼崽。
天空砸下雨珠,如同未经约定的号令,百家忽然退潮一般瞬间隐匿,闪电一晃,薄君山巅阴林鬼影层叠。
这里到处都是人,却没有任何声音,黑暗织成密不透风的大网,悄无声息地蔓延席卷天地。
世界寂静得仿佛死去了。
接着,雨水的气味陡然沉重,只一刹那,雨珠瓢泼成帘。
世界陷入苍茫作响的寂静里,镜头猛然拉进,一滴雨水飞坠过江茶的眉眼,刀锋立刻削破水珠,瞬间到了周横渡的喉前。
下一刻,江茶身形一闪,回刀格挡住猛兽般的可怖力度,转身一脚踹向黑暗,一个黑人男人被踹飞出去,江茶飞身而起,直接扭断了他的脖子。
不容喘息,下一阵刀风已然袭来。
暴雨如注,寒光不绝。
雨水将江茶的眉眼洗刷得有多清丽,刀锋的下淌的血就有多绵延。
直到惊雷炸起,阿竹在转身的间隙,猛然看见一缕剑光冲着周横渡飞去,而周横渡背后双剑不翼而飞,手无寸铁,无知无觉身后之险。
漫长的一瞬里,江茶的瞳孔猛然紧缩,恐惧与惊慌盈满其中。
她不再抵挡疯狂落下的刀风,毅然抬手掷出唯一的长剑。
长剑刺破罅隙,直追剑光。
却仍旧晚了一步。
周横渡猛然转身,看见朝自己飞来的利剑。
再想躲避已然来不及。
缚住双眼的白绫被刀光削下,万夫所指中,周横渡展开双臂,毅然决定接受死亡降临。
然而意想中的疼痛却并未袭来。
一道单薄的脊背猛烈贴上他的胸口。
灰白的瞳孔一怔,周横渡感受到胸口处传来的血腥味的温热液体。
“小、小哑巴?”
小哑巴阿竹垂头,看见了贯穿自己胸口的利剑,眼神一涣,倒在主人怀中。
“阿竹……”
少女惨白的唇角渗出血迹,又很快被雨水洇散。
她枯瘦的指尖颤抖着抬起,缓慢触摸到周横渡的脸。
她肖想了他一辈子,还是头一回靠在他的怀里。
好温暖。
温暖得让人想睡去。
她纤长的手指细细描摹着眼中人的轮廓,从鼻峰到唇角。
这是她第一次逾越分寸,兴奋得眼中泪水不断溢出,混着雨珠一滴一滴砸入尘土。
也砸在另一人的心尖。
周横渡肝胆惧裂,曾在深夜否认过无数次的爱意终于变得清晰。
他却清醒地太迟太迟。
他握住少女无法停止颤抖的手,小心贴近胸口。
“阿竹,你想说什么?”
阿竹凄然一笑,青涩的脸旁因为鲜血显露出妖冶的绝艳,美得惊天动地。
而手掌之上,她缓慢移动指尖,写下毕生所奉:
——此生为剑,至死不悔。
瓢泼雨夜,血流成河。
武侠正道的侠旗宛如白幡,白幡之下,一身红衣的少女双手无力砸进泥水,永久闭上双眼。
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跌坐血泊之中,抱着冰冷的少女尸体,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镜头跟随着周横渡撕心裂肺的痛楚向上,光芒逐渐黯淡,直至消失。
悠扬的笛声再度响起。
——全片完。
迟燃缓慢转动滞涩的眼珠,猝不及防触摸到脸上一片冰凉。
忽然,一双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迟燃的身体在瞬间变的紧綳。
下一秒,光影忽然消散,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