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贡结束,会试一般于乡贡次年,逢辰、戌、未年的春天举行,因此又称为春闱。
恰逢明年乃是未年,春闱于早春二月开考,大半年的时间,怎么走时间都是够的,宋兴林与于苏他们便没着急赶路,与王水生一番商议,最后四人决定,继续走水路进京。
一来水路快,二来比陆路安全省力,有那多出来的时间,他们也可边走边游玩,领略下路途沿岸的风景人情,徐徐而行。
做好了决定,离开了金陵后,他们直接奔赴淮扬,在这乘上了走京杭大运河的客船,准备一路去往通州,最后由通州赶赴京都城。
不过因着一路北上是逆流而行,行船的速度并不快。
这日,船只刚刚过了黄河,约莫午间时分抵达东临道,想着时辰还早,船只只在东临道停泊了个把时辰,于苏他们就下船在码头港口闲逛了一番,并不敢远离,更是因为时间紧,他们连饭食都没用,随手采买了些当地的特色小食瓜果什么的,一行人就匆匆返回了船上。
船舱中,四人相对而坐,宋兴林看着忙碌的小妻子道。
“东临道再往北,下一站是临清,与淮安,济宁,德州,天津并称运河上的五大粮仓,自是比东临道热闹,到了那里船只该要补给了,到时候停泊的时间估计不会短,到时候我们再下船去逛逛,今个中午嘛,大家将就一下,随便吃点就成了,而且刚才鱼鱼你不是还买了许多的瓜果菜蔬么?我可是听隔壁的廖兄说了,这东临道盛产瓜果菜蔬,晚上我们再用它们围炉夜话,好生对酒当歌一番可好?”
于苏想想也对,便听了自家小相公的话,招呼着二妹妹一起,捧着手里购买来的忙活去了,于苏准备晚上就用他们带的五更鸡,再问船娘要一钵鲜美的鱼汤,汆烫这些菜蔬吃个新鲜,眼下嘛,就把那些小食装盘,供大家饱腹好了。
京杭运河虽河道宽阔,行船也平稳,不像其他江河那般险峻难走,也不需要如蜀地江河一般,逆行还需要岸上的诸多纤夫拖拽才能前行,这里却是靠着单纯的人力跟风力就可走的平顺,只不过光靠这些,船只徐徐逆行,走的并不快就是。
时间转眼即逝,夜晚悄然降临,入夜后,船上各处纷纷亮起了灯火。
都说书生最爱附庸风雅,便是宋兴林这骨子里还带着粗鲁的假书生,在真书生王水生的带领下,或多或少也也沾染了一些书生习性。
“宋师弟,你瞧,今晚又是十五了,天上的月儿又明又亮,我们合该在月下对饮一番才畅快,宋师弟以为如何?”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宋兴林瞧这准妹夫的模样,心知,怕不是这货想家了。
也是,每逢佳节倍思亲,虽然眼下不是佳节,对着头顶这般的满月,再加上他们赶考出来多日,好不容易中举了却无法衣锦还乡,人家家中亲人友爱扶持,并不像自家身后那烂糟糟的家,想念是必然的。
可见,不论看着再如何稳健成熟,师兄也还是个半大少年呀!
年龄最长,自认为是大家长的宋兴林,瞧着准妹夫扶着栏杆眺望头顶明月的模样,不由的就软了心肠,二话不说的点头应下。
“师兄愿尔,师弟莫敢不从,今日你我师兄弟就在这月下围炉夜话,畅饮一番。”
边上于苏跟宋夏荷姑嫂二人,瞧着这郎舅二人勾肩搭背哥俩好,俩人相视一笑,赶紧行动。
宋夏荷揣着铜钱去了船尾舱房寻船娘,购买船上每日都备着的新鲜鱼汤,见到一盆子鲜鱼才打出来的雪白鱼丸,宋夏荷也不吝啬银钱的买了一斤。
这厢的于苏,则是把下晌就摘洗干净的蔬菜分装好,指使着小相公,把他们船舱中的小圆桌抬到船尾的甲板上,于苏亲自燃上五更鸡,架上提耳小铁锅,锅底铺上一层新鲜菜蔬,倒上二妹妹买来的鱼汤,码放入鱼饺鱼丸并于苏自己做的一些蛋饺,撒入胡椒,嵌入一把碧绿的芫荽,汤香四溢,味美动人。
四人吸耸着鼻子纷纷落座,于苏姑嫂手捧酒酿,与手捧清酒的宋兴林与王水生举杯碰了一个。
如此良辰美景,美味在前,四人吃的不亦乐乎,王水生举杯,对着天上明月不住感慨,“美人、美景,美食,美酒,这时候若是再来点仙乐,那就更美了……”
也不知是不是王师兄的嘴巴开了挂,就在他的声音落下后,隐隐约约的,河面上竟有丝竹之声传来。
背对船尾坐着的宋兴林还纳闷,左右四顾,点着黑漆漆的两岸不住嘀咕,“这截江面上,两岸连处民居都无,怎地会有丝竹之声?”
恰巧正对着宋兴林坐着的宋夏荷,却点着自家二哥身后的江面发出一声惊呼。
“哇,大家快看!有船!有船哎!声音定是从我们后头那船上飘过来的。”
四人俱都探头寻声看去,只见身后几百米开外的河面上,飘荡着一艘比他们这客船还大上一倍有余的大船。
灯火的照耀下,几人隐约看见,那船儿雕梁画栋,样子华美,刚才他们听到的丝竹声声,就是隐隐从那里传来的。
于苏见了那灯火通明的楼船,忍不住还感慨,“哇哦,这船漂亮,我喜欢!就是不知,是谁人坐上头?嗯~不会是什么花魁娘……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