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霓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
说了三个问题,就是三个问题,不管宁绩怎么说她都不会再透露更多的信息。
后半夜下起了鹅毛大雪。
今夜便要私奔,斛律光开始着手安排。他先是将北狄的守卫支开,送去了暖身酒,那些守卫当然无比相信他们的将军,谁也没有起疑。而大元的随从,斛律光将其通通撵走,宁绩不在,大元人敢怒不敢言,全部照做。
一切都极其顺利。
斛律光却很紧张。他带足金银,牵来自己的战马,在林边徘徊。不一会儿,宁霓在几个扶桑刺客的簇拥下走了出来。也许是天气太冷,也许是她刚哭过,眼睛红彤彤的,楚楚动人。
斛律光看了眼她身后,皱眉问:“宁绩呢?”
“我把他打晕了。”宁霓随即又道,“时候不早,将军,我们快走吧。万一等会儿雪下大了,会有车痕的。”
斛律光顿时警觉,牵着宁霓的手。
扶桑人的马车早已备好,第一辆马车是供人乘坐的,其余三辆则堆放了大量和亲嫁妆,金银翡翠数不胜数。
斛律光愕然,“这些嫁妆我们全部都要拿走吗?”
“拿走这些,我们后半生就衣食无忧了。”宁霓问,“对了,那些守卫都支开了吗?确定不会发觉?”
北狄人只相信北狄人,对大元人十分嫌恶。
斛律光道:“放心,我给他们的暖身酒里面加了迷药,没三个时辰醒不来。那些大元的随从都是软骨头,我们北狄人没有睡醒,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那就好。”
宁霓温柔地靠进斛律光宽阔的胸膛,“将军,这次多亏了你,有你在,帮我解决了好多麻烦。”
宁霓的话仿佛有魔力,斛律光闻着她身上的馨香,沉醉其中。
他们乘坐的马车很大,里面吃穿用度一应俱全。两人往苍山相反的方向疾驰,一夜狂奔,大雪掩盖了车轮印记,谁都不会再找到他们。
天光云影明亮,又是崭新的一天。
斛律光紧张了一夜的心情,此刻也淡定下来,放缓了驾车速度。突然,他看见几个扶桑人无声地离开,似乎往迎亲队伍去了。
他不解道:“公主,这些扶桑人怎么突然离开了?”宁霓答道:“宁绩一番话提醒我了,我们贸然私奔,恐怕会留下不好的影响。不如伪造现场,让北狄和大元认为我们遭遇劫匪,而我和你,则葬身火海。”
“方法是不错,但我们的尸体怎么伪造?你还好,我体格太壮硕,恐怕整个队伍里也找不出旁人。”
宁霓微微一笑,看着斛律光的眼睛,“会有的。”
话音甫落,一道鬼魅的身影忽然在马车里出现。不等斛律光回头,寒光乍现,一缕嫣红的血线在他脖颈上显露。
斛律光不可置信。
他捂着脖子,震惊地瞪大双眼,“公主,你……”
宁霓还是害怕他强壮的体格,微微后退到车门位置。确定斛律光没有反抗能力,她才松了口气,“这一路上,多亏将军照料。为了我的宏愿和大计,只好委屈你了,就像委屈我的弟弟那样。”
说到此处,宁霓眼眶湿润。
一滴泪轻轻滑落。
她当然不是惋惜斛律光这个莽夫,而是心疼长埋雪中的弟弟。
……抱歉了,宁绩。
不久后,扶桑人去而复返。
凛冽的风雪也无法掩盖他们身上浓烈的血腥气,其中两人的武士刀都卷了刃,热血凝固成冰。
宁霓闭上眼,更咽道:“都处理干净了吗?”
“公主好智慧。”为首的扶桑人桀桀怪笑,“最凶悍的北狄人全中了迷药,我们切瓜砍菜般。一把火烧了精光。”
宁霓冷静道:“斛律光的尸体也扔进去。”
“那公主你?”
“我不用。”
刚才斛律光脖子间的血溅在了她手上,滑滑腻腻的十分不舒服。宁霓找来棉帕,一边仔细擦干净手背,一边思忖道:“我只能失踪,不能死,否则下一步的计划就打乱了。”
“是,公主。”
几个扶桑人对宁霓的话言听计从。从这个方向离开,很快就能抵达海河边,乘坐大船,直达扶桑。
宁霓回望了一眼大雪纷飞的天地山川,忽而感慨,“不知下次回来,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
京城没有下雪。
除了宁霓出嫁那天,雪花纷纷,其他时候又恢复从前的阴冷刺骨。
王婳裳望着乌云沉沉的天空,总觉得会落雨。
转眼快到新年,家家户户贴红挂彩,喜气洋洋。宁府却没有什么生气。
宁夫人愁眉苦脸,往年最爱热闹的她早就定了戏班子来家里吹拉弹唱,今年却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兴趣。宁仲常经此一遭,在朝堂里更像透明人,除了干好分内之事,别的党派之争,他是压根儿不闻不问。
王婳裳和宁瑛倒是时常相见,为了找回灵魂互换的法子,还去拜访了几次国师。但国师很忙,自从宁霓离京,他一直对外称闭关,潜心研究炼制丹药,谁也不见,哪怕是靖德帝传召,他都是派遣弟子过去传话。
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宁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