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问衢来势汹汹。
徐澈亭不愿交人,他便拿靖德帝施压。
众所周知,元问衢乃靖德帝身边的大红人,不仅短时间官升三级,还被御赐宝剑“昆吾”,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位佩剑文臣。徐澈亭这么久没查出有用的线索,元问衢告到御前,他根本讨不到好处。
这些人如果去了刑部,不死也要脱层皮。
元问衢拇指摩挲着昆吾剑的剑柄,再次搬出靖德帝。徐澈亭无奈,只得松口,让他带走库银案一半嫌犯,另一半则必须留在大理寺。这一点元问衢倒是同意了,可到了要人时候,他点名要宁仲常等人。
王婳裳还没走呢,一听此话骇然。
可她知道人微言轻,莽撞哭喊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徐澈亭看了眼鼻尖红红的王婳裳,心头一软,沉声道:“宁御史不行……他有药膏为证,没有和凌侍郎勾结。”
“片面之词不可全信。”元问衢顿了顿,“只有本官亲自审查,才能确定结果。”
“……不行。”
“徐大人几次三番阻拦,莫不是顾念旧情,徇私枉法?即便大人没有这个想法,但你和宁大人渊源颇深,本官奏明圣上,到时候怕徐大人瓜田李下说不清楚。”
徐澈亭恨不得给元问衢一拳,面目可憎却又狡诈善辩,他根本不是对手。
倘若元问衢真的将此事捅出去,一是有损王婳裳清誉,二是坐实了他包庇宁仲常,三还会威胁到他的政绩。权衡利弊,元问衢无奈同意。元问衢好像早就料到,心满意足将人带走。
王婳裳失魂落魄。
她突然觉得很对不起宁瑛。
如果宁瑛遇到今日的事,她会怎么做?直接冲上去打爆元问衢的头?
她也想。但她不能。
元问衢乃权臣高官,还是靖德帝宠臣,她逞一时之快会把整个宁府都拉入万丈深渊。面对这种人,不能意气用事。
徐澈亭愧疚极了,走到王婳裳跟前,“宁瑛,你放心,明日上朝我会禀明圣上约束元问衢,他定不敢私刑逼供。”
“明日……”
王婳裳叹气。
她可以等到明日,宁仲常呢?
徐澈亭一脸恳切地叮嘱:“擅闯春芽楼的人是你对吗?此案涉及重大,你不要再查了,不管能不能查出什么,对你都不好。听我的,在家安心等消息,我定会竭力帮伯父洗清冤屈。”
王婳裳有点厌烦,但今日徐澈亭确实帮她圆了谎,她应该感激。
客套的道了谢,她便告辞。徐澈亭想命人送她回府,被婉拒了。
望着少女单薄的背影,徐澈亭竟觉得瘦弱可怜,忍不住叫住她,“宁瑛!”
“徐大人何事?”
王婳裳回头询问。
徐澈亭心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道:“你大病初愈身体不好……注意休息。”
“多谢关心。”
语毕,王婳裳提裙匆匆离开,仿佛有什么急事般。
*
夜幕深深,空旷的街道上却有一辆马车辚辚。
马车后面跟着七八个穿戴镣铐的嫌犯,正从大理寺迁往刑部大牢。
驾车的陈鼎刚挥了一下马鞭,却见前方道路突然出现一抹淡绿色的婀娜人影。他赶忙勒紧缰绳,“吁——”
马车急停。
车厢中传出一道慵懒冷漠的声线,“陈鼎,怎么了?”
陈鼎恭声禀报:“大人,前方有人拦路。”
“谁?”
“宁御史的长女。”
王婳裳也是不得已为之。
为了宁瑛,她今日算是豁出去了。
思及此,王婳裳敛裙跪在清冷的石板地面,低下头,缓声道:“宁瑛素闻元大人明镜高悬秉公执法,乃骨鲠之臣。今日羁押嫌犯回刑部,亦是为库银案早日了结。但宁瑛有句话一定要讲,望大人怜悯我父体弱,不要酷刑谳讯。”她疯狂给元问衢戴高帽,微微更咽,“宁瑛心疼老父,亦是为大人考量。大人为官清正,却因手段强硬被外人谓暴刻残忍者。正所谓王德将衰,政在奸臣,鹰犬搏击,纵之者人……宁瑛替大人委屈啊!”
黑夜如墨,长街寂静。
仿佛一百年那么漫长,缀着暗绿珠串的车帘被一只漂亮修长的手轻轻撩开。
“好文采。”
元问衢探出那张靡丽俊朗的脸,音色冷淡。
“本官只听说宁姑娘武艺精湛,没曾想还是个才思敏捷之人。”
王婳裳:“……大人谬赞。”
少女身姿纹丝不动,看起来镇定坦然。但她微微发抖的手指紧绕着腰间流苏,暴露了外强中干。
元问衢冷酷的脸上生出一丝丝兴味。
他坐正了身子,右手食指轻轻敲着喉结右侧,“宁姑娘字字珠玉才华出众,待今年中秋诗会,本官一定与你好好探讨。今日天色已晚,就不奉陪了。”
眼看他要放下帘子,王婳裳一下急了,“元大人!我刚才所说的话你……”
“宁姑娘。”
元问衢态度说变就变。
他沉下脸,那抹阴戾顿时令人胆寒,“本官已给了你一个宽宥。”
说着,他再次伸出右手,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