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民间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流行这样的歌谣,大有文章啊。”
大殿上寂静无声,说话的人,气息里的微颤清晰可辨。
凤悠悠垂目看去,她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副相执安。
他一连被顾霆霄削去元青和右卫将军等宫中眼线,据说昨天,他又因为救灾不力,被陈理南点了他家幼子到皇城司作抄书童子。
看起来这个执安,还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针对,反而有点按捺不住了。
凤悠悠仍旧眯着眼,一副慵懒的样子。
执安见女皇没有要阻止他的意思,语气立马淡定,“陛下,歌谣里暗含女皇谐音啊,恐对女皇不利。”
众臣露出赞同目光。
执安又望向旁边的太史令王泊舟。
“王大人掌管天文祭祀和编史,还请王大人,对天灾和歌谣做出解释。”
所有人都看向太史令王泊舟。
队伍里缩着头的王泊舟心里骂了执安,他这是把烫手的黑锅往他头上砸啊。
没办法,他不得不接啊。
王泊舟紧张地扶了扶乌纱帽,站出来,战战兢兢道,“臣不敢妄论!”
凤悠悠缓缓从龙椅里直起身子,脚边的龙袍翻起金色波浪。
王泊舟脖梗也随之僵硬起来。
珠帘流苏后面,女皇陛下绛红唇角勾了勾,语气里沉着些笑意,“太史令大人但说无妨。”
王泊舟俯首一礼,额头上紧张到微汗。
这种天灾,凡人能有什么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胡诌几句。
“这首歌谣中,井水属阴,阴间至阴,又含有女皇谐音,意喻女子称帝,是违天命。”
王泊舟抬起头仰望大殿上的女皇,铿锵道,“这是民众把天灾归咎为女皇无德,有负天恩。这是民众说女子不应称帝,说大南以女子为帝,惹怒了天意啊!”
其他大臣暗自扼腕,内心被他的勇气折服。
要不怎么说,怕死的人当不了太史令。这王泊舟可真敢说,说女皇被她的子民谩骂无德!有负天恩!
不管歌谣的意思多么显而易见,可民众并没有直说女皇不应称帝,这话,可是王泊舟说的!
凤悠悠内心直摇头,这些大臣,一个比一个大胆,根本没人把她这个女皇放在眼里!
她眼神一瞥,靠在椅背上。
王泊舟见陛下既不悦又不屑,却没有怪罪他的意思,他的胆子更大了些。
眼珠子一转,义气凛然道,“陛下,臣只是禀报实情,还望陛下莫怪。民间流传这样的歌谣,陛下万不可轻视啊!陛下,下官已经算卦卜运,可是天意难测,不知这天还要漏到何时。臣建议,请陛下亲自前往灵台,祈福停雨吧!”
“好,那,王大人选个吉日吧。”
凤悠悠表面冷冷应着。
心里却盘算着另一件事,她就知道,这个王泊舟,尽会搞事情!
她查过史料了,王泊舟这个人真是让她一言难尽。
这人身为一个史官兼祭祀官,却是个捕风捉影的家伙。他编写的一些史料,这些天也看过一些,跟如今的情况一对比就发现,有些事情简直就是无中生有,空穴来风。
这个王泊舟,明显是个造谣生事的能手。
偏偏他还十分得顾霆霄那个眼瞎的暴君信任,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被王泊舟写进了帝王起居注里面。
比如,什么顾霆霄没有生育能力的事,都是他瞎猜出来的,后来还被史官编成史书!遗害千年!差点害死她!
还比如,他写的关于太皇太后的传记,把太皇太后描写成一个慈祥和蔼、不问世事的老太太。
可现实呢,太皇太后极力反对她一个女子称帝,还敢跟摄政侯直接叫板。
她管得宽着呢,而且厉害着呢,顾霆霄都不敢随便把她怎么样。
呵呵,他不会是太皇太后安排借灾情故意来整自己的吧……
万寿宫。
太皇太后打了个喷嚏,也不知道是谁在念叨她。苍老的脸上倒是漫开了一个笑容,这一把年纪,还有人记得她,真是难得。
她閤着眼,细细听窗外的雨声噼里啪啦,嘴角露出微笑。
“今年这雨下得真是酣畅。”
她从青帐里抬起手。
女官兰絮赶紧上前扶她从小榻上坐起来。
“太皇太后,王泊舟今日早朝已经提出让女皇去灵台祈福。”
“哦,她敢去灵台?她不怕小命被凤家祖宗收了去!”
“嗯,她就是不敢去呢。现在,王泊舟正跪在九华殿外请命呢。”
“哼,一个奴隶坐了我凤家的江山,哀家倒要看看她这个皇位能坐几天!”
……
九华殿,凤悠悠正睡得香,忽然被一个霹雳雷炸醒。刺眼的闪电照得寝宫内的景象忽隐忽现。
她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到处一片黑,外面大雨还在哗啦啦地敲打着窗户。
有喜匆匆跑进来,一头的雨水滴答,哆哆嗦嗦地跪下,“陛下,太史令王泊舟领着一众大人在殿门外,跪在雨里求见,说卦象显示,卯时便是吉时,让陛下立刻去灵台,别误了时辰。”
“陛下,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