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七天,苏青雪几乎是不眠不休地照顾司少爷。
他每日浸在桶里,由苏青雪给他下针拔去病根,每日直到那桶子里的水从清澈变成淡黑色,如浸入了墨汁一般,她才令人把少爷抱出来,擦拭干净躺上床休息。
橙七一开始极不信任她,离开少爷房间,就忍不住大声抱怨咒骂苏青雪。
苏青雪家的女性长辈,特别是奶奶,这几日都得到了橙七特殊的关照,天天挂在嘴边。
橙七只是为了发泄,结果正好被苏青雪撞见他说:“我——你奶奶——”
苏青雪一个十四五的年轻小姑娘,居然一点都不羞怯愤怒,平平静静地说:“哦,我替奶奶谢谢你的钟爱。你长得也怪俊的。不过这种事情还是讲究个你情我愿的。你得先追求我奶奶,她老人家同意才好。”
橙七脸色顿时大变,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一会儿紫。
苏青雪忍着笑说:“我现在帮你家少爷治病,可没空帮你看呢。橙七你要保重身体!”
她每次离开房间,都一脸轻松,似乎司越泽的病情极容易解决。
可每次独自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她却冷汗泠泠。
药浴完毕,躺在床上的司越泽无知无觉,浓长的睫毛紧紧闭着,睡着的样子极静美,看着斜阳下他俊美的轮廓,苏青雪一边帮他周身推拿按摩,一边祈祷:
司少爷,七天后拔针复脉,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七天后,拔针之日,苏青雪特意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生怕被干扰。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又在司越泽的舌根压了一片老参片,手指轻轻划到他心口封闭脉搏处,手指轻盈迅捷,瞬间将七根长针先后拔起,那针眼处渗出一点黑色的血。
司越泽原本平静的脸色突然大变。
他似醒非醒,捂着胸口俯身在床榻边,张嘴就开始呕吐。
这七天他除了被灌一些药汁,就没有进食过,全靠参片吊命,此时吐出来的却是近乎黑色的水,深沉若血。
待他吐完,这才缓缓倒回床上。
苏青雪赶紧去探他的鼻息脉搏,都非常微弱。
她已经熬好了一碗补气养神的药,需他喝下才行,可他的气息居然越来越弱,仿佛马上就要死去!
苏青雪吓得把药放到地上,自己轻身一跨步,跳到床上,双手涂上特制的药油,开始给他做穴位推拿。
一边推压,一边流泪。
“这七天我连觉都没睡过,我忙里忙外,司越泽,你振作点,你不能死的!”
不知不觉,一滴滴泪水从她眼眶掉落,砸在他净白无暇的脸上。
她顾不上擦泪,手上动作不停。
“你要是死了,要是死了,我——”她突然说不下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原本气息微弱的司越泽突然咳出声来,他过去常常咳嗽,可是这次咳嗽却比往常的声音要洪亮得多,仿佛中气十足的。
他咳了一会儿,头俯在锦被上,闭上眼喘息,待微红的眼角复原才转头望向苏青雪,笑着问:
“我若是死了,青雪姑娘你要怎么样?”
苏青雪哑然低头,沉默好久,察觉手心靠着的男人的瘦削身体,正在微微颤抖。
还以为他又难受了,忙抬头去看,这家伙居然在笑!?
“要怎样?要帮你上香啊!”
苏青雪顿时气结,没好气地说。
苏青蝶并没有立刻回村子,她原是来带苏青雪走的,现在苏青雪还在司府享福,她却要一个人灰溜溜的回村子去,凭什么?
这天她又在司府门口徘徊,突听两个小厮聊天。
“那个叫什么雪的小丫头也太大胆了,居然敢那么折腾少爷!”
“怎么了?”
“嘿,你还不知道?”
听到这里,苏青蝶的小心脏提得高高的,半个身体都探过去。
“咱们少爷身体虽然不好,可也没到弥留状态啊,这个丫头大言不惭,非说自己能给少爷治好病,每天把少爷扔到木桶里淋热水,少爷现在一条命只剩下半条命了。”
“她这么大胆子,不怕被报官抓起来啊?”
“少爷护着呢,少爷吩咐橙管事,哪怕自己死了,也不能让苏青雪少一根汗毛!”
听到这里,苏青蝶的牙都快咬断了。
她就不明白了,论姿色,苏青雪顶多是个清秀,而自己呢,村子里哪个男的不说赞一句漂亮?
论学识,她苏青雪只不过是猎户女儿,乡下人土包子。
而自己,若非父母亡故,自己可是书香门第的秀才小姐。
娘亲在世的时候,曾经抱着襁褓中的她去算命,那算命先生看了她的八字,又看了她的相貌,顿时大惊跪地,告诉娘亲,她是凤凰转世,尊贵难言!
自己这尊金凤凰,却要窝在小村子里,连想买稍微好一点的胭脂水粉,免得弄坏了皮肤,苏叔叔夫妇都要说,家里没钱啊,毕竟有两个丫头。要给她们俩攒嫁妆。
可笑了。为了苏青雪,就要刻薄她苏青蝶!
若是苏青雪死了,那苏氏夫妻给她攒的那份嫁妆,自然就是自己的了。
自己前不久进城里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