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止知道裴昭宇这问题，其实并不需要他们回答。他原本就想倾诉。
这或许就是，心里苦闷太久，有些宣泄的机会就想牢牢抓住。
陆心念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或许是一个知情人的状态。
裴昭宇开口之前，先喝了一口红酒，他垂眸，似乎在想着要怎么起头。
顾行止能感受到他的落寞，虽然不是太明显。大佬的情绪基本上都不会外露得太明显。
他并没有催他，反正现在也不赶时间，决定给这位小舅舅足够的时间和耐心。
但幸好，裴昭宇并没有让他们等太长时间。
她低沉的声音响起：“我跟她在战场上认识，十五年前。”
顾行止的脑子立即活跃起来。
十五年前？那就是他二十五六岁的时候，风华正茂，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当时我受了重伤，她把我救回去，替我治疗。”
“她话不多，看上冷漠生疏。不易亲近。”
听到裴昭宇这话，顾行止下意识看向陆心念，他第一反应是，裴昭宇的心上人似乎跟这丫头差不多的画风。
顾行止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这是不是裴昭宇对陆心念这么好的原因？
然而陆心念瞥了他一眼，分明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顾行止及时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裴昭宇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们相处了半年，互有好感。她虽然话很少，却对我很好。我曾经以为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但最后是我太天真了。”
顾行止眉头微微蹙起来，才半年就转折了？
“后来我才发现，她是敌方的人。是对方非常重要的一员大将。”
“我们各为其主。再后来就散了。只能针锋相对。”
顾行止听这短短的几句话，大约可以脑补出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确实非常残忍。
裴昭宇没有再继续，只是闷头喝起了酒。
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
顾行止心里还有些疑惑。
“那您没有试图挽回或者别的办法吗？”他低沉的问道。
顾行止以为，以裴昭宇这样的身份和脾气，肯定会用些强势的手段。如果真的很爱那个女孩儿，至少要把那个女孩儿留在身边。
管它强扭的瓜甜不甜，先拧下来再说。
裴昭宇扯了扯嘴角，笑容里多了几分苦涩。
“纠纠缠缠了两年，两败俱伤，喔，不对，她或许不会伤。”
“毕竟只有用情的那个人才会伤。”
“不管怎么努力，不管多卑微，如果那个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她不会有任何影响。倒不如爽快一点，快刀斩乱麻。”
听着裴昭宇这话，顾行止再次猛然看向陆心念。
心，仿佛会被狠狠的撞了一下。
他脑海里第一个想法是，他跟陆心念到最后……该不会也是这样的结局吧？
陆心念感受到顾行止炙热的眼神，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明明不是说她。总是看她做什么？
顾行止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或许太久没有喝了，他这个酒有点冲。算是红酒里的烈酒了，但他莫名觉得很痛快。
这种感觉久违了，连心里莫名涌起的一抹苦涩都冲散了不少。
沉默片刻，他又问： “从……那之后就没有联系了？”
裴昭宇不可置否：“是我主动断的，那肯定要争气一点。给老爷儿们争口气。”
此时，一直沉默的陆心念忽然冷冷的说了一句：“对自己那么狠，确实很争气。”
顾行止怔了怔，这是反讽？
裴昭宇苦笑，他没有反驳，只是端起酒又喝了一口。
餐桌上，有片刻的沉默，气氛莫名沉重。
“那您恨她吗？有没有后悔过自己当初的决定？”顾行止的问题尖锐而直接。
裴昭宇几乎都没多想，他直接说道：“没有后悔。都是自己的选择。后悔也自己扛着。”
第二个问题，同样果断：“恨她，也怨自己。”
其实爱恨哪有太明显的界限？
顾行止非常佩服他的痛快。十几年了，对自己太狠了。
这时，陆心念忽然站起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