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不能了。但顾星朗为了她,绝不会给女课定任何罪名,只会悄无声息地,将其终止。
而薛如寄、肖暧、崔怡作为这几大家族的女儿,嫡系或半嫡系,会随父亲、叔伯被顺理成章株连——其他人或还能求一求情,包括郭宝心,这三位,是万不能对顾星朗开口的。
柴英见皇后迟迟没话,更觉焦灼,又不敢催,直到阮雪音问:“你暗中传信入宫,柴一瑶可知道?你大伯、堂兄呢?”
柴英头摇得比拨浪鼓快,“没人知道。前几日如寄她们刚被关押,我去探视,还被堂姐骂了。”
“关押在何处?竟能让你潜进去至少两次,让她们一个个署名?”
“相国府。”柴英低道,“须关押的男丁够多了,霁都的大小牢房早就满了,这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关在宅院里,跑不掉。何况,难说,再过几日连关押都不必了。”
那座府邸,自顾夜城开国便兴建,后来赐给了他最得力的佐助纪荣,相国府三个大字还是太祖亲笔。百年了,竟沦为牢狱,由大祁的第四位君王、纪桓的学生、名满天下的顾星朗,钦定为牢。
后世翻史,读到此段,该也会禁不住和一曲挽歌吧。
“郭宝心及其他人,本宫会试一试。薛如寄,你去找薛战,他功高更胜柴一诺,君上或能给两分情面。”
“那崔怡姐和阿暧——”
于理上,不能帮;于情上,该试试。且这时候直接回绝颇凶险,万一崔怡或肖暧因此想不通,强行拖她下水——她自己或能冒这种风险,却不能对不起顾星朗的苦心,不能丢下他,更要好好等女儿回来——所以半分风险都不能冒。
“本宫尽力。但你要明白轻重,她们三个,本就比其他人要难。这三姓,比其他姓氏都难。”
柴英使劲点头。
谷瞨“君上也未必就要杀她们,本宫会先探口风。你回去吧,勿对任何人再提此事,之后,也别再管了。”阮雪音放沉语气,
“柴氏本为功勋之家,若因你此番善心热心被扣上暗度陈仓的帽子,便不是荣辱的问题了。是生死。”
柴英一身胆魄真在今日被收拾得明明白白,连连答应,觉得不够,又叩首,方战战兢兢告退。
“后悔么?”阮雪音看着她背影忽问。
柴英忙停,转身满脸惶然,下意识又一礼,方答道:“回殿下,有点。但做都做了,后悔也来不及了,还是,还是后续尽量做好,让犯错的后果,能不那么错。臣女定谨遵殿下旨意,绝不自作主张!有劳殿下!多谢殿下!”
入夜,阮雪音如常去鸣銮殿送药,还没走出御花园,碰上顾星朗正往这头回,脸色较晨间差了许多。
“今日好早。”
晚香玉浓烈的芬芳在空气中蒸腾,顾星朗没接这话,远远近近地看,终于瞥见更远处弯折的一段廊道下盛放的雪白花朵。
“是它吧。”跟着阮雪音数年,他也成了闻香识花的好手。
“嗯。晚香玉气味特别,年年盛夏香到秋,以为君上已经熟悉得无须确认了。”
难得她话比他多,从前一个字就能答,如今生说出来好几句。
顾星朗瞥她一眼,继续往前走,“太香了,盖住了其他味道。”见她双手捧着托盘小心翼翼跟,转向棠梨,
“怎么,有了身孕,这些事都由你主子干了?”
棠梨还未及答呢,涤砚箭步上前,“臣来。殿下。”便要从阮雪音手里接。
“是臣妾的意思。这药金贵,谁煎谁送臣妾都不放心,定要自己来,棠梨也没办法。”
顾星朗看不得她这样千难万难地走路,“这药不是都得趁热喝?”当即伸手,准备拿起碗直接干了。
“烫烫烫!”阮雪音险些手抖,“才倒出来不久,素日都是到了鸣銮殿正好。”
是烫,她阻止时他手已经碰到了碗的外壁,下意识缩回。
“过去坐着喝。”顾星朗复望一眼那段开着晚香玉的廊道。
夏花绚烂,处处馥郁,离得远时嫌那晚香玉太香,真近了,就坐在旁边,反觉得气味变淡,别有一番情致。
“我从前不喜欢这花的香味,今年也是怪,夜夜闻着都不觉腻。”顾星朗喝药,她便随口闲话,同时拿起托盘上盛了蜜饯的小碟,等着递给他。
繁茂的藤蔓沿廊柱攀爬,将整段廊道笼罩在浓绿的阴影里,涤砚和棠梨领着一众宫人在廊道外静候,隔着被晚风吹拂的摇晃的枝叶,什么也看不清。
廊道里阮雪音正拿起小碟,挑了一颗蜜饯递过去。
顾星朗瞧她这副温柔乖巧的样子,忽想起这些年两人吃蜜饯的一项“传统”。
“你先尝尝,甜再给我。”
阮雪音一怔,并没有想起某项传统,只怪道这蜜饯白日里也吃过,哪还用再尝?
但她今夜摆正了心态,于公于私都想让他高兴些,依言放进自己嘴里,确定好吃,又拈一颗往他嘴边送。
顾星朗却依然盯着她,确切说,是她的嘴。“这颗又不知甜不甜了。你那颗甜,给我吃。”
阮雪音这下想起那桩传统了。
也便明白了他意思。
“这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