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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六章 泱泱(1 / 3)

她以为是要进去衣橱或者某个尘封的旧箱。

却见之筠站起来往床内竟试图动太后遗体。

“姑姑做什么?”

“为保殿下周全,太后不会怪罪。”之筠动作不停,只将榻上冰冷的躯体往外挪,“这密道奴婢验证了有,没下去过,今日,倒是殿下藏身的好去处。”

她上气不接下气,段惜润见状也顾不得许多,协力将母后遗体搬离床榻暂置于地面,又将榻上层层锦被软垫挪开——实在费时费力,门外兵刃声震天,两人却都不慌,手上动作愈快而内心几无波澜。

紧张已极又生死一线时,仅存的竟是坦然。

段惜润彻底回神时周遭浓黑且静。

那密道口在靠墙床板之下,她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撬开,往下跳之前她问了之筠三句话:

-姑姑既知有密道,为何从没下去过?

-太后去夏方入主坤泰殿,奴婢常日侍奉在侧,查探机会极少,是今年夏末才探得;那位也说了,不该我下去。

那位自指文绮。文绮怎会知道白国宫中一座寝殿内的密道?

-姑姑打陪伴母后起,就一直是那位的眼与手?

-是。

-此刻一别,不知能否再见。姑姑可有临别之言说与润儿?

她深觉之筠逃不过。乱兵迟早闯入寝殿,为掩护自己她须将床榻、母后归位。

她将为护她周全而死——许因母后、满宜、十月已经接连离开,许因之筠几十年来另有其主与谜团,她轻易接受了这件事。

最后这句“润儿”自称,有情,更是术。

之筠切切看她:“递消息。她想知道什么,会传信问奴婢,奴婢便打探了回过去。这么些年了,往来其实不多。她是何身份、有何目的,奴婢是真不清楚。东宫药园始末,奴婢与殿下知道的同样晚,应该说更晚。”

段惜润信她。顾星朗曾说这世上最叫人放心的眼与手,往往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只是锁宁长役后,天下人皆知顾星朗是凭仁与恩——对细作、对罪不至死者施恩,获取了死心塌地的效命与拥趸。

文绮又是凭什么叫之筠忠心耿耿为她做事长达数十年?

她不知苏晚晚和拥王侧妃,没听过祁宫内还有一位苏姓的老姑姑,更不知十月的姓氏或与旧事相关——也就没能在这生死攸关的一刻坚持将之筠的身世问清楚。

这些在当时是不重要的。

许多当时不觉重要的时刻悄然改变了一个人和一段远路的方向。

但这也是悖论。后来她与阮雪音对谈过。

一个人要如何在毫无依据的当刻判断此刻重要呢?

只能先知先觉,或带着记忆让光阴倒流。

外间声响随厚沉的床板落下被完全隔绝了。

她孤身站在漆黑密道里片刻,隐嗅得花香,颇陈腐,仿佛尽头有座被封锁经年的花园。

兰园。黑暗中她摸着墙壁往另一头走,渐辨得那香气是兰香;手上触感并不完全平整,极细而密的交错线条叫她在走了十几步后反应:墙上都是字,且是水书。

仿佛以石为笔刻写,多且杂乱,凭触摸难于识别,更不可能以单字断文章。

若有似无的兰香和对密道那头的好奇催她往前走。黑暗消磨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她摸到了那尽头。

也是墙,与一路行来的触感完全相同。她双手抵上去死命推,无果,方反应那头的入口在头顶,这头的出口应该也在。

这密道不高。

她抬手能触头上石壁,踮着脚摸索,一点点挪试图推,终于右边角落察觉松动。

昼光过缝隙照进视野时她一阵晕眩。掀动那块板和徒手攀爬叫她力竭。

而总算瞧清了眼前景象。

床铺平整,帐幔绣兰,空气中尽是兰香。若非去夏阮雪音住过这里、就睡在这张明夫人曾睡的榻上,她不会辨认得这样快。

兰殿。

竟与坤泰殿连通,以一段密道两张床。

喧嚣越高墙传进来,争斗还在进行,不是最后,不能现身。段惜润心知任何宫室都可能被闯入,都不稳妥,决定躲回密道,动身之瞬稍犹豫,翻出床帷往近处柜架间寻摸。

这殿阁常日有人打理,想找火折不难。

她很快取得了,返回去,胡乱将被打扰的床铺抹平,重入密道,再使尽最后气力将支起的床板挪至原位。

床铺当然不可能恢复如初。好在此殿除了被打理时根本无人,被发现异常也要很久以后。

火折在密道中亮起来。她看清了那些水书。

曲折两壁上全是,措辞混乱地书写了不少事件,有些她知道,更多她不知道。

青川三百余年存在过和正存的七国,其上都有提及。兆国和白国她最了解,一看即知;其他的,是辨认出祁、蔚、崟等字眼后方明了,又因措辞混乱、她本身心绪不宁,囫囵之下竟没将任何一段相关陈述看明白。

但她发现了一个细节。

每段叙述结尾都有落款。足见是不同时候写上去的。

那些叙述潦草,落款也潦草,不知是当事人真写字不好看还是以石刻录影响了笔画,总之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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