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浅漫,此间氤氲。
高窄更衣镜上蒙了水汽,光泽全失。好在沐浴的沐浴,发呆的发呆,没人照镜子。
“进都进来了。你倒是动一动。”
阮雪音抱着一方大沐巾,立在一丈开外,闻声回神,
“好了?”
“背。”顾星朗人在浴桶内,额上浮着细薄水珠,一抬胳膊,手里一块湿漉漉澡巾。
此人洁癖,素来清爽,根本不需要回回这么认真洗。阮雪音踟蹰一瞬,放下沐巾过去,接了澡巾,对方已经坐直微躬背。
她以巾沾水,一下下擦拭。
似觉惬意,他轻轻喟叹。
一番无声来回,总算事毕。依旧对立在镜前穿衣,顾星朗闲闲道:
“今日也不知谁备的水,太热,一会儿得出去训人。”
阮雪音正如常费力系他腰间衣带,闻言一呆,“你何时还会为这种事训人了。”
“有火没处发,又不敢训你,只能训他们。”
阮雪音停下动作。“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上官妧已经在打这事的主意了,朝堂言论也差不多就绪,我若一直没动静,”
“那你就有动静啊。”他凝眸,水汽钻进她眼睛里,生出烟雨色,“想有动静还不容易。”
他伸手揽她腰肢,一紧,两人贴上。
“你给我点时间。”
“我一直在给你时间。”
阮雪音无话可说。
“你那些药,源源不断会有么。”他继续道。
“不是。得问老师要。四月回蓬溪山就拿过。”
“回回都吃?”
“基本上。”她嗫嚅,“其实每个月有几日,可以不吃。但为稳妥计,我都吃了。”
“你倒肯老实交待。”顾星朗冷声。
“已经这样了,老实些,不那么愧疚。”
愧疚。还不是愧完就算了。改么?他心下不爽,勉强继续:
“那岂不是得老回去拿?”
“下次我打算让鸟儿去拿。”
“也不嫌麻烦。自己不能制么?”
“我也是这次回去才知道的方子。有些药材,只蓬溪山有。”
“此番你拿药,”他幽幽忽问,“竞庭歌知道么?”
“知道。制药的时候,她全程在。”她蓦然抬眼,“所以,”
“多半。”顾星朗淡声,“否则上官妧怎会一口咬定你在避孕。这般精准凭药理冲克叫你露了馅。你这师妹,果然六亲不认,连你也肯下重手。此事要严判,是可以论斩的。”
“我会直接问她。”阮雪音声音也淡,“但她不习医理,不可能知道怎么对付。那香的原理,我都不知道。以我对上官妧的了解,她也不高明。这香是她母亲的手笔。”
“竞庭歌为何这般见不得你好。你盛宠,碍着她什么事了。”
“怕我之后碍事吧。哪日你和苍梧那边对起来,”
顾星朗一嗤,“你又不会帮我。”
阮雪音眨眼,“谁说的?”
“你不是中立么?孩子都不给我生,还敢指望你什么。我现在都怀疑,你根本是为了入寂照阁以美人计坑我,拿到河洛图便会一脚把我踹了。”
又来。这般犯浑逻辑,三岁孩童都没你幼稚。
“讲道理,”她正神色,“当初是你先动的手。究竟谁用美人计?”
顾星朗盯她片刻。“那我现在又想动手。你不许吃药。”语毕,倾身一抵将她按到镜面上。
高窄更衣镜顿时晃两晃。
真是犯起浑来了。阮雪音抬手反把住他胳膊,“别闹。”
“火大。”
“那也,”真欠了他的,“那也别在这里。”
“你管我。”他驾轻就熟,埋首便往脖颈间去。
“这事的对策,”阮雪音一边躲,急中生智,“我有思路。”
顾星朗停在半道,“方才发呆发出来的?”
“你先好好听我说。”
“一会儿再说。”
一会儿是大半个时辰之后。
弦月已高,白日经雨,夜空广袤澄澈。
两人并躺于帐内,顾星朗双臂交叠枕在脑后,阮雪音也自出神。
“真要处理,趁发现得早,其实不难。”她半晌开口。
“说来听听。”
“未与惜润确认过,不敢十分肯定,姑且当作事实吧。照我为数不多看过那些关于后庭争斗的记载,通常的应对逻辑,”她一顿,似乎难讲,
“总归我今日已经当场晕过,不在乎多晕几次。设个法子叫人知道上官妧懂医理、会制药,我每每眩晕,恰都有她在场。我自己再用点药调整状态,让崔医女觉得我这身体每况愈下,导致难以有孕。”
顾星朗挑了挑眉:
“把你一直无喜的原因转嫁给她。此题便算暂解了。”
“嗯。药物一类,可以短暂起效,也可能产生长期影响。自此,之后一两年我都没动静,也好解释。”
顾星朗面上一沉。
终没发作,敛色偏头看她,
“好设计么?”
“应该没问题。”
“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