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所想完全正确。这两样器物同河洛图绝对有关系。但寂照阁不是宇文家造的吗?宇文玨立焱国,也不过三百年前。
曜星幛和山河盘,总不会出自他们家?说好的传自上古呢?
就算是,大焱皇族之物,怎会落入老师手里?
她几乎就要往传奇故事里最常见的情节上想,比如死里逃生,比如亡国遗孤——
已经过去百年,宇文家当真有后人尚存于世?如果是老师,那么她遣自己来霁都、探寂照阁、看河洛图,就都说得过去。青川传统,各国皇位传男不传女,按寂照阁只许国君入的禁制,身为女子,哪怕她姓宇文,也不清楚河洛图的秘密。
所以。所以。
一时间大脑急转,不知是否心理变化带动起血液流速,整个人竟有些发热。
但两件事阻止了她继续往下想。
第一,十几年来她所接受的思维训练,其要义之一是,复杂棋面上,太容易推断出的因果逻辑往往有问题,不可信;
第二,无论从情感或道理出发,她都不该这样揣测老师。惢姬中立于青川三十年,没有功利心,亦无目的感,她的所有智识和研究,都只出于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关于这一点,她和竞庭歌在几年前便统一了认知。
然而万事无绝对。
她脑子有些乱,生平第一次对老师产生的猜疑或者说困惑,叫她非常不安。因为这番出神,她错过了去看顾星朗动作,正前方黑曜石壁再次一分为二向两侧缓缓移动时,她醒过神来。
动静很大。轰隆隆巨石移动的声音在空旷殿中激起回响,她更觉得奇,暗道阁门那块青石怎么就沉寂无声,反而这道黑曜石门开得山呼海啸。
顾星朗回身见她还在呆,有些无语:“又不着急了?”
阮雪音绝口不提对于那满墙青金色骏马的观感,茫茫然望着两端墨黑石门问:“怎么开的?我都没看到。”
顾星朗意外,继而轻嗤:“我又没藏着掖着。自己不看,过时不候。”
阮雪音郁闷,又不能说自己适才为何发呆,着急道:“我刚走神了。反正也没打算藏,你就告诉我一下会怎么样。”
又来。这次她没撅嘴,一脸严肃甚是较真,短短两句话里却满腔满意亲密无间的理所当然。
涟漪顿生,四下荡开,他赶紧将一身架子端正了,肃声回:“带你进来已经是坏了规矩。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无论解谜还是看戏,都归于天意。我当着你的面开了这道门,你却没看到,这也是天意的一部分。”
“你还信这个。”
“需要信的时候,便可以信一信。”
阮雪音无话可说,只怪自己不懂得取舍时机,又问:“这是第一道?宇文琰设的?”
“第二道。”
她自觉进来不久问题太多,的确有失往日水准,但这寂照阁也实在颇多古怪,连顾星朗的话她都快要听不懂——
明明只开了一次门,怎么是第二道?
见她满脸怔忪,他再无语:“你不是进了两道门吗?有什么想不通的?”
阮雪音眨眼再瞪眼,回头去看那面厚实无比的青石板:“这个也算?这是第一道?”
进阁之时她可没走神,顾星朗明明毫无动作,人一到,门就开,连话都没说半句。这是什么厉害的设计?
“到底是宇文琰厉害还是太祖陛下厉害?或者应该说,他们俩都厉害?”
这么不动声色的关卡,能设和能破的,自然都是高人。
但,宇文琰不是草包吗?
“都不厉害。”顾星朗非常平静,说完意识到不小心藐视了先祖,又改口道:“我是说,在这件事上。宇文琰那个草包,能设计出什么厉害的关卡?有这般能耐,也不至于被太祖轻易拉下马。”
“草包”这个词从严谨的顾星朗嘴里说出来,莫名可爱,莫名少年气。阮雪音嘴角上扬,眸中骤然生出几分明媚。对方却浑然不觉,继续道:
“寂照阁关卡是一朝一朝往外加的,传言不虚。但所谓六道门的第六道,却不是谜题。”
“那是什么?”
“就是一道门。”
如此问一句答一句半个字都不多说的阵势,淡定如阮雪音也犯了急。她不用分析也知道怎么回事,下意识嗔道:“你都带我进来了,就不要纠结了。有什么都说出来吧。不然我怎么帮忙?”
顾星朗心想你要再敢撒娇现在就轰你出去。
阮雪音不知道自己方才“嗔”了,继续追击:“哪怕不是谜题,至少不是普通的门。我往跟前一站,它总不会自己开?”她顿一顿,“想来别人也不行,只有你可以。否则这里不会终日无人把守。”
“你倒观察勤勉。所以观星果然是借口吧,那时候你要月华台,是为了看寂照阁。”
阮雪音抿一抿唇,有些尴尬:“都有。观星也确实需要在高处。不是两全其美?”
顾星朗默默摇头,忽然想到一事:“曜星幛能看趋势,是怎样的趋势?比如宇文家气数将尽这种,能预判吗?”
阮雪音想了想,“说不好。从我接手曜星幛开始,没看过这么重大的趋势。且曜星幛的厉害在于观星体系本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