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及行。”
自知不应当多事,蒋秘书暗暗叫苦,嘴里说:“我一定改正。”
南迦扔开文件,晃晃手臂示意蒋秘书出去,心里控制不住地烦乱。
受到某人影响,很是压制不了脾气。
蒋秘书领命,抱上文件就连连退出,唯恐晚一步又被训斥。杵那里站着都倍觉压力爆棚,受不住老板的恐怖威慑力。
南迦漠然,等人走远了,支起胳膊,缓慢用二指揉揉眉心。
待余光瞥见还未丢掉的空盒子,再次克制不了地黑脸,表情难以形容。
桌上的咖啡一直满杯,送进来后就没动过,直至由热变冷。
下半天的效率奇低,基本没做成什么事,预计要到公司去一趟的,但最终取消了,与投资人的见面饭局也延迟了时间——投资人一方提前通知更改行程,改到后天晚上再聚,不是这边的临时决定。
整个下午,艳阳高高照,三十七八度的天暴晒,强烈的光线使得树木叶子都泛出油光,后院里那些曾被细心照料打理的植物全都蔫不拉几,半死不活没生气,时时刻刻都会魂归西北一般。
北苑的别墅里不热,经得住黄日的炙烤,但楼上楼下依旧空落落,少了两分烟火意味,清净得犹如无人入住此地。
纪岑安一点左右就没了踪影,前往饮品店打工。
冷战被打破,接下来是白热化时期。
长久以来的症结不可能仅凭两次争执就化解,相互的态度不会因为当面的质问就改变。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而且那些都是气头上的言语,实际堪不了大用。
何况纪岑安的偏向性本就过于明目张胆,只挑对自己有利的地方讲,绝口不提因果这回事儿。当初耍手段中伤南迦可是实实在在的错误,跟南迦情不情愿无关,其实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码关系。她做过的事没法儿洗白,比如当年是真的混账,一时蒙心绑着南迦不放,数次让南迦为难,千方百计让南迦选自己……这点得认,否认不了。
纪岑安是成心这么做,和那时一个德行,先僵持一阵,再激对方发作,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摆明了要找茬,以此反方向缓和局面。
南迦其实也清楚,对这般方式再熟悉不过,可理智是一方面,情感又是另一方面。
任谁都接受不了那样的剖白,相当于被扒开了所有,什么都没剩下。
有时候就是挺矛盾的,既深陷其中,忍不住沉沦,逃离不出去,同时又心生厌弃,知道那违背了原则,每走一步都是对自己的否定。
南迦是个高傲的人,打小就是那种不流俗的出众角色,自律,能耐,哪哪儿都优秀,妥妥的天之骄子。她起初也不是同性恋,没那个概念,自觉喜欢异性,不曾怀疑过性取向方面的问题,直到遇上纪岑安这个不求上进、无所事事的富二代。
好像人生真没有道理可讲,毕竟她们不该是一路人,南迦这辈子的合理路线应该是四平八稳的人生赢家模式,而非与纪岑安牵扯不休。
不论是和女人搞到一起,还是后续的一系列出格举动,显然都是不符合南迦本身的预期。
盗钟掩耳的窗户纸被捅破,不单单是骄傲被粉碎这么简单。
那真的是堪比狠狠往血肉里插上一把锋利的刀子,戳进骨头里了再抓紧了用力拧动。
这回伤得深了,着实没个轻重。
不似前几次的出走,南迦不离开这儿,可也没打算搭理纪岑安,不给好脸色看。
假期尾巴阶段,饮品店里的生意仍然萧条,傍晚时分能见着几个学生,越晚就越没事做。
纪岑安九点就离店,打扫工作丢给陈启睿一个人做。
陈启睿没意见,闲得发霉,正想多多活动筋骨。他随口问:“有私事?”
纪岑安摸出手机翻看,说:“嗯,要早点回去。”
不解她能有啥要做的,陈启睿边系围裙边朝嘴里扔一颗剥掉包装的薄荷糖,顺手也丢两颗给纪岑安。
“这么早干嘛呢,找朋友,还是家里来人了?”
纪岑安接着,径直回答:“见室友。”
讶然一愣,陈启睿瞪眼:“室友?”
纪岑安:“嗯。”
“啥时候找的,我们怎么不知道?”陈启睿抓起一张抹布,对那些都不知情,至今蒙在鼓里,“你不是一个人租房住?”
出于应付搪塞的目的,纪岑安对外的说法从来不变:她一个人租的房子,独居。
面对疑问,她脸不红心不跳,解释:“又换了个地方,找人合租的。”
陈启睿问:“本地的?”
纪岑安:“你不认识。”
“也是……”陈启睿认同,不咋纠结别人的生活,趁她走出门前提醒,“明天别迟到,该发工资了。”
北苑派了车过来接,连人带保镖一块儿接走。
白天刚吵完,夜里不可能心平气和地躺一张床上。纪岑安很有自知之明,晚上是在客厅里凑合过夜,连楼梯口都不曾踏足半步。
南迦下来了一回,远远在过道尽头就看见了这道高挑的身影。
两两四目相对,视线交接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