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过后的筒子巷比往日更为安宁静谧,街上行人稀少,好些店铺都提前关门打烊了,得等到积水消退,道路上的污渍泥泞被清扫干净才会重新营业。
夜幕降临下来,统一身穿橘色工服的环卫大队开垃圾车到这边进行清理疏通任务,几个电力、管道维修人员也连批出现,搬上工具到附近抢修在大雨中被毁坏的电路等等。
忙碌穿行的身影一群群,所有人都闷头干活,在脏乱的环境中各司其职,抓紧时间做好自己手上的工作。
墙角的纸袋还是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隐匿在灰色的背影中。
仅剩的那点没用的自尊和傲性作祟,纪岑安碰都没碰袋子,只一眼就别开了视线,收回沉静的目光,未有半分想法。
她如今也是走一步看一步,得过且过的,不急在一时。
毕竟三年都过去了,也不差这些时间。再者,就算找到了大哥和爸妈又如何,他们能狠得下心设计她,直接卷钱跑路,置她于危险中不顾,难道时隔至今就能教这仨儿立马悔过回头是岸,然后解决他们捅下的大篓子?
纪家那三个肯回来才有鬼了,只要他们敢踏上Z城半步,被坑害的各位苦主还不得把他们挨个儿撕碎了,更别提届时还得吃官司坐牢。
想来也是讽刺,得亏当年大哥三人高抬贵手,没把事情做得太绝,可能是临到关头良心发现了,留了两分情面,否则纪岑安铁定吃不了兜着走,现在保不准在哪里改造呢。
那时纪岑安还傻楞报警来着,债主都追到门口了,警方也迅速出动,天都塌了大半。她一个人留在公司里守着,找不到家里人,误以为爸妈大哥出了什么事,是一时想不开或遇到了意外,心急如焚到处找,生怕晚了就不可挽回了。
后来警方对她进行调查,相关部门找上来了解情况做笔录,告知事情的原委,直白讲到“亏空”、“庞氏骗局”等等,她才反应过来,至此后知后觉所有经过,知道那一切都是精心设计。
大伙儿在她这里一无所获,警方也没查出她有问题,一度还将她列为证人,并且担心她受打击了会做出偏激行为,曾惋惜又无奈地为之做心理工作,聊表关怀,劝想开点,让千万不要走极端,宽慰一定会尽力找到那几个祸害。
可这么久了,那桩案子也暂时被压了下去,警方都对此束手无策,何况是她势单力薄地面对。
纪岑安没那么大的能耐,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找到线索提供给警方,让司法系统介入,依照法律与正确的程序来处理。
但前提是得有线索,不能随便跳出来就指责谁谁谁有问题,空口无凭地扯淡阴谋论,要求必须查证人家,那不合规定。
同样的,个别恨得牙痒痒的债主为了解气而耍阴招,气得要撞死她报仇,可迫于没有抓到证据,纪岑安也不能怎么样,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只能躲开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不被债主找到。
没有有力的线索,没有充足证据,找不到真正的当事人,压在纪岑安头上的账就不会一笔勾销。
即便法律上是清白无辜的,可伦理和社会道德上不是。
归根到底,她过了二十几年潇洒日子,用的不也是纪家的钱,哪可能撇得开牵扯。
纪岑安有这份自觉,以前还抱有希望,异想天开盼着哪一天家里人可以回国亡羊补牢,收拾烂摊子,亦或看在亲情的面子上拉她一把,至少关心一下,现在早就死心了,不会单纯得像可笑的傻子。
纪家其余人真要是担忧放不下,也不会丢开她,起码得给她一条生路。但他们不仅没有,到而今更是连一个字的消息都见不着,当她死了一般。
一方面,纪岑安不愿再托别人下水,无论是杨叔还是哪位。
另一方面,等查清楚裴少阳那边的情况,她应当也不会继续联系杨叔——从今天起,也会逐渐减少往来,尽量不让其蹚这趟浑水。
背后那些人已经摸到了杨开明那里,定然是知道杨叔有在和她联络,估计早就在暗中潜伏着守株待兔了。
她不能轻举妄动,还是应该低调一些天,怎么也要将这段时期平静度过再看。
至于杨叔一家的安危问题,这个倒不用担心。
法治社会又不是拍电影,哪能像演的那样混乱,黑势力这种必定是不被允许的,还是网络发达的时代,那些人明面上肯定不敢乱来,顶多就耍点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在没找到她之前亦不会随便出手打草惊蛇。
衡量一番,明确当下的方向,纪岑安心里也没那么乱了,理智的思绪回归,整个人沉稳了许多。
歇够了,纪岑安恢复如常,收拾一下子出去买吃的,又买一大把挂面和小份青菜回来,顺带捎上两包腌咸萝卜和淀粉火腿肠。
塑料袋里的食材不超过二十块钱,凑合着能过一周。
余后的两天一成不变,平淡乏味,过得极其枯燥。
纪岑安定下心来,稳当地应聘找短工,期间到郭晋云的住处附近蹲守了几次。
这才多久,不长记性的郭晋云就忘了会所里的遭遇,近几天又嘚瑟摇尾巴了,从早到晚都四处瞎混,有空没空就出去找乐子,约朋友飙车放松,聚会办派对显摆,不懂低调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