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看着第一次见面的舅舅,这舅舅聪明果敢,虽是身子骨不太好,但可比当初的自己强多了,不过,这盯着自己的眼神跟见着肉的狼一样,眼底这光都是贼光。
再想着舅舅二话不说就跟着自己干的利索劲,秦风怎么品出一点吕不韦的感觉,这是把他当成奇货了?秦风眼睛一眯,笑问道:“舅舅也算是在投资外甥了。”
咳,柳长生重重地咳了一嗓子,幸好及时捂住了嘴,语气格外坦荡:“在东越,咱们商人就是不入流的存在,富归富,地位不高,你若是真能开天辟地,定不会把商定为贱。”
“何况我们是一家人,是血亲,帮你不就是帮柳家么,这笔买卖划算。”柳长生直言不讳道:“我们通信也是彼此试探,如今柳家愿赌,你多个助力,不美哉?”
“若是事成,柳家便是皇亲国戚,届时也有另一番天地,地位不比在东越强,我与你外祖父一番商量,便是一拍即合,你想要什么,要做什么,柳家全力配合就是。”
“这桩买卖于柳家是只赚不赔的——毕竟你是个谨慎人,若没有把握不会轻易暴露,瞧你现在行事不就是如此?”柳长生说得兴起,拍着秦风的肩膀:“外甥放心。”
“若有朝一日你登顶,柳家绝不会是那横行霸道忘乎所以的皇亲国戚,家中有我与你外祖父约束,他们折腾不出水花。”柳长生淡然道:“我们是一家人,初衷不能瞒你。”
秦风反而松了一口气,他早想到虽是血亲但这些年没有打过交道,如何能这么快地一拍即合,若是母亲娘家没有自己的盘算倒显得突兀了。
这地契、这方正的鱼符都能帮上他的大忙,秦风谨慎,再三问起这方正本尊是否真的不在人世,柳长生说道:“自然是真的,尸体是我处置的,之所以没销鱼符也是想着有用。”
秦风意味深长地看着柳长生,果然能寻阁主跟随浮生阁的都非凡人,想得真够长远的。
“你无需担心,与方正打交道的人不多,他本是背井离乡之人,我会给你他的模样,你找来的人与他扮得差不多便可。”柳长生知道他在顾忌什么:“本朝对人口的流动管理松懈。”
“此正是浑水摸鱼的机会,就算此人死而复生,手中没有鱼符,他就是叫着喊自己是方正又如何,无人信他。”柳长生说完,不禁佩服大外甥这细致如发的心思。
两人说话间,龙七已经快马加鞭地进城取药,待回来时,舅甥二人已经从温泉池子里出来,正坐在桌案边上吃着点心,龙七奉上药后便埋头出去。
柳长生看着龙七的背影,低语道:“你这跟班倒是气势不一般,哪来的?”
“浮生阁的门生,论起来还是舅舅的小师弟,是浮生阁主收的最后一位男弟子。”秦风说道:“浮生阁的弟子们进进出出,虽说是出自同门,但彼此不相识的太多。”
想到那投奔南瀛的尹河,秦风心下难平:“舅舅可知道尹河其人?”
“浮生阁能养活那么多人,多亏了这位。”柳长生说道:“此人出自江南尹家,家中从未入仕,却是书香世家,家中不是教书先生便是行医的郎中,偏他做了泥腿子。”
“家中人深以为耻,与他断了往来,他便四处飘零,租地研究如何提升农耕水平,后来遇到阁主,与阁主相当投契,阁主教授了他许多改良土地的方法,其中包括一样——化肥。”
“不过浮生阁的土地你也见过,哪里够尹河放开手脚的,他离开浮生阁只是为了寻找一片可以供他放开手脚的净土,浮生阁注定留不住他。”
想到故人,柳长生说道:“此人与我是最早的一批浮生阁弟子,但也是最早离开,他与我不一样,我志在经商,去浮生阁仅是开展见识,他却是真心要钻研农耕,针对性更强。”
“南瀛给他了,将所有百姓的生计寄托于他,这是莫大的信任,他可以肆意地去做农作物的改良,提升产量,于长远,南瀛君主也允他做土壤的改良。”秦风的心沉了沉。
“君王有远见,不在乎是短期或长远的回报,这样的君王能让尹河心悦诚服也在情理之中,年轻人的思维果然不一般,相较于南瀛新上来的这位君王,我们的陛下……”
秦风嘴角扬起,年纪大了,思维退化了,本就思维固化,与世族大家交手后得胜,如今越发地独断专行,重军事,但轻农商,把教育又弄成了权利的筹码,长此以往,如何相斗?
两相对比,秦风反而觉得这位南瀛的新君王不能小瞧,只是那北漠君王的情况听说得少,那边有些闭关锁国的意思,如若这次南瀛与北漠通商,或许漏出来的消息会多些。
他一边想,一边开始看龙七带来的药物,写下服用禁忌和剂量,秦风既然决定在这里呆上几天,说到做到,顺便与舅舅再商议接下来的事。
再说那袁不期还想着登府拜访,礼是备了,却不见秦风的人影,他让人去对面公主府打听,却是吃了狠狠地闭门羹,对面的下人都没给他们好脸色。
问一句,答一句,就没一句是真的,尤其那叫荆无命的,大咧咧地往公主府前一站,双手抱在胸前,腰间佩剑扶到身前,眼神嚣张到极点:“堂堂的紫吾卫岂会不知我们公子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