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公公只身进入白府,纵然只是孤身一人,这御前第一大太监也能博得白相亲自相迎,见着白家父子二人,洪公公笑道:“见过白副相,见过白大人,夜深来访,叨扰了。”
“岂敢,岂敢。”白北堂正色道:“洪公公深夜来访,可是陛下有口谕?”
洪公公心道这人怕是想坐上左相的位置想疯了吧,要是正经事哪能半夜来谈?
他心中嗤笑,脸上的笑意却是真诚得很:“白副相,今日确是陛下着咱家出宫前来,但并无口谕,但是有一道供子请白副相过目。”
说完,洪公公从袖中取出折好的纸,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
白北堂接过去展开一看,一目几行后便是双目欲裂,扑通跪下了:“洪公公,还请转告陛下,这口供之事本官可以解释,这是……”
“这是唐相血口喷人?”洪公公笑着替他补完剩下的话,语气颇是惋惜:“白副相以为陛下为何未将唐相事务转交于大人,无外乎白副相的身份尴尬,是为让大人避嫌哪。”
不愧是跟在陛下身边已久的公公,一句话就把白副相唬住了,洪公公淡然道:“如今唐相的罪并未演下,只是查询阶段,可如今这事情却是越牵越大了。”
为了自保,唐相开始走戴罪立功之路,竟是将白北堂也牵涉下来,举报白北堂早年曾经卖官一事,“贪权窃柄,卖官鬻爵之事陛下最是憎恶,白副相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早做打算?白北堂心念一转,突想到若是陛下没有他想,今夜前来的人不应是洪公公。
牵连这些案件,应是大理寺的人前来!
白北堂似是悟到了甚,忙冲着白连州说道:“你先下去,为父与洪公公单独叙话。”
白连州的心也卡到了嗓子眼,他虽未见到那供子上写了甚,但洪公公提到“贪权窃柄,卖官鬻爵”八个字,他心脏狂跳,忙退下去了。
白北堂手心满是汗水,引着洪公公入座,手中的供子就是烫手的山芋,烫着且不敢扔。
陛下这是派洪公公来敲打他来了,这些时日,百官对于他未能接手唐相事务没少在底下嘀咕,他有如芒背,这几日上朝均是顶着莫大的压力。
如今这八个字可以解释他为何有此处境,只觉得腿软,又听到洪公公说道:“陛下说了,白副相就任以来军机要务处置得妥当,可以说与唐相不相上下,一切尽在陛下眼中。”
“只是这次因着大皇子之死与那天机图却把您给扯了下来,陛下只叹可惜,白副相本是可用之才,是以才让咱家跑这一趟,请白副相给个实话,也好让陛下心中有底。”
这是不准备过明路?白北堂心下一松,本朝虽未明令允许扣名纳,但这些年捐官之举一直盛行,用以补充国库,尤其是一些品阶低的官职,捐纳钱物便可获得。
东越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八品以下所有官职都能捐纳,但八品以上只有虚职可捐纳!
早些年唐相靠着这条规则赚了不少雪花银子,不少人买官耗费大笔银子,上任以后便要在职内把这买官钱给赚回来,有不少捐官之人便走上了腐败的路子。
但本朝刑法监管有限,也真有买官之人不仅讨回成本的,虽是混不上高位,但好歹为官家,只是白北堂清楚得很,史治一坏,便有人剥削民脂民膏,一心捞回本钱,哪有心思做事?
为了国库充盈,元帝登基之时刻意开了口子,唐相在那时正当权,他跟着唐相也没少混水摸鱼,此时,要如何交底?
“洪公公,本官当年确是犯了糊涂与恩师一起卖过官,但您是清楚的,彼时陛下刚登基,又经历过与北漠的战事,加上当年那事,陛下登基是国库不足,是以才走了此道。”
“但本官敢保证,当年本官只拿到一成而已,也是恩师给学生东奔西走的一点好处罢了。”白北堂终是下定决心:“其实比起这捐纳之事,老师当年还有过别的事更值得深究。”
洪公公眨了一下眼,不枉左大人曾经专门提点过这白家人,如今是想明白了。
白北堂到这时若是还不知道元帝要做什么就傻了,敢情上回左平道所说应验到了此处。
在洪公公灼人的眼神下,白北堂说道:“本官明日会奏请,还请陛下明鉴。”
啧,这才是聪明人哪,洪公公笑着说道:“白副相能如此想便好,只是要晓以分寸,咱家这就回宫回禀陛下,白副相也早点休息罢。”
送洪公公到门口时,白北堂免不了要给些好处,得了厚厚的一叠银票,洪公公坐在马车里悠哉地数起来,完事后撇撇嘴:“这白家,还不如咱们的前驸马大方呢。”
罢了,先收起来,也算没有白辛苦这一回。
这一回宫,洪公公便直奔元帝寝宫,笑嘻嘻地叩头请安:“回陛下,事儿办妥了,那白副相发现自己被唐相攀咬,果然急眼了。”
“他们咬起来是迟早的事,唐相这次两桩事情都是疑罪,可朕不甘心呀。”元帝穿着明黄色的寝衣,手里还拿着一份折子在研究,是户部尚书的关于海上贸易税务的奏请。
南瀛使臣还在这里,关于撤军、贸易税等等还未谈妥。
当场诛杀何拥,解决掉柔姬公主的婚事显然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