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慈啊,你需得庆幸那张虎根本不是什么精通风水术数的高人,更不是精通地质之人,此人不过是在民间玩弄古戏法的艺人,后为谋生才慌称自己有奇术。”
什么?陈慈不禁身子一松,就听到上首的元帝再次嗤笑:“今日那矿定不是矿,你且可安心,不过,岳父可否与朕解释解释,缘何要寻矿?”
“陛下,草民寻的不是矿,真是龙脉,真是龙脉,是为陛下而寻!”陈慈咬死了也不能认,拼命地叩头:“草民不知那张虎言了甚,但此人既是骗子,定是满口胡说八道!”
陈慈当初曾交代张虎对外切不可说是寻矿,那张虎带着的那帮人只晓得是在找龙脉,是以除了他,便只有陈慈身边的几人知情,便是今天带出去的小厮也不知。
既不是矿,那张虎又已身死,剩下的便是他身边的那几人,陈慈捏紧了手,汗正沿着他的脊梁背往下落,他手心潮热,紧张到无以复加,声音沙哑:“请陛下明鉴。”
元帝审视着陈慈惨败的脸色,竟从中瞧出了一丝快意:“何苦于此,世上岂有不透风的墙,可惜你这墙门已破,自个还浑然不知,自以为高明,现如今已是要透风了。”
“陛下……”陈慈身子摇得如秋风落叶,看着格外抖瑟,此时突传来一声惨叫,正是从后院传来,声音尖锐惨烈,听得人脑子发麻!
元帝淡然道:“你不开口,自有人开口,那张虎出身不高,你以为他是能守口如瓶的主?”
是了,为何蒙天奇不由分说斩了张虎的首级?
不仅是因为这张虎寻到的并非是什么矿,而是因为此人已经无用!
比他更有份量开口的人还有,留他一个民间骗子作甚!
陈慈心如死灰,也顾不上去想元帝是从何处得知,毕竟如今的陈家已经再无筹码,此事他亲自主导,如何还能走透风声,竟让元帝捉住这天大的把柄。
“岳父,今日确无发现金矿,私采金矿之罪确是坐实不了,可惜你意图寻矿,不知按本朝律法,是否应以蓄意谋反定罪?”
若是秦风在此,依借后世得来的律法知识就晓得这两件事的区别,一个是既定事实,一个是有动机但未达成行动的区别,专业一点,是既成犯罪事实与实施犯罪未遂的区别。
陈慈知晓本朝律法,私自采矿视为谋反,正如元帝所说,他如今算得上蓄意谋反,只是大事未成,他倾刻间冷汗直淌,此时,后院又传来凄厉的惨叫声,一阵高过一阵。
这无异于锋利的刀刃在心肝上来回拉扯,陈慈的心理防线终是垮塌:“草民愿听从陛下责罚,只求陛下放过陈家满门上下性命,草民愿付出一切代价!”
洪公公的眼皮子微微耷拉下去,望着自个的脚尖,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国丈跳进来了。
陈慈伏身在地,一直不敢抬头,元帝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手上的扳指,终是说道:“陈家除去皇后与镇北侯,其余人等均不要留于朝堂。”
陈慈一听,全身战栗得更是厉害,这是要让陈家本族所有从仕者辞官!
“若是办不成,就提头来见。”元帝冷笑道:“登位已久,朕的心肠倒是比以前软了。”
陈慈一听更是狂吞口水,今日事发,全族俱灭也不在话下,元帝此举可以称得上是轻拿轻放,他还有什么不愿意的:“草民一定办成此事,请陛下放心!”
他顿了顿,又说道:“草民前些日子见到瑞王爷,听闻内务府因沉船之事损失不少,草民愿奉上半数家产以助内务府渡过难关,请陛下恩准!”
嗤,洪公公心想要不这人当初非要把女儿嫁给陛下呢,也是个敢赌的。
如今被陛下捏在掌心了也识趣,这哪是孝敬内务府,这是要拿家产抵罪,孝敬陛下呢。
瑞王倒是成了那筏子还不自知。
“既是如此,那朕就替皇弟好生多谢岳父了,对了,春闱在即,陈氏离堂之事就放在春闱结束后吧。”元帝说完,起身便走。
陈慈心里一咯噔,晓得元帝的意思了,春闱即将开始,元帝不准让陈家的事闹大,让考子们安心备考,但等春闱结束后,陈家男丁集体离开朝堂,能给进士们空出多少位置!
元帝深算,这是掐准了时机,陈家要给新晋进士们挪坑!
陈慈恭送元帝离开,想到要召开族会宣布此事,那同宗族的兄弟与后辈不知道多恨他,估计能撕了他的皮,他头皮一紧,可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命!保住全族上下的命!
一思及此,他狠狠地闭上眼睛,一念之差,就为了野心,把全族的命运都奉到皇帝手中!
再说离开陈府后,洪公公若有所思地跟在元帝身后,元帝今个是微服私访,侍卫们都在附近,两人俨然一对普通的主仆,他加快几步追过去,心中若有所思。
“你可是想问为何不趁机将陈家全族上下拿下,赐死或流放?”元帝双手背在身后。
洪公公被说中心事,笑道:“老奴着实没有参透。”
“终究是因为那几十万大军哪。”元帝叹道:“他是陈家名义上的嫡子,若是动得太狠,岂不是给他反的理由,岂可将这把刀送到他手中,他死守边关,朕却杀了他的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