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据眼线回报,陈家太爷一向身体康健,最近并未不适。”周晋名义上是陈伯远的老师,也是镇北侯的重要幕僚之一,隋城的大半耳报都由他掌握。
其中对陈家的耳报更是重中之重,周晋低声说道:“想必有要事需得老太爷亲自出马。”
陈伯远看着隋城繁华的街道,突然问道:“周师,你看这隋城如何?”
“比起辽阔荒芜的北关,隋城四季分明,百姓富足,物产丰富,自不是北关可以比拟之地。”周晋眼底泛着光,叹道:“初入隋城之时,只觉得世道哪有绝对的公道。”
“此话可说。”
“自然造化,能造得北关那等孤寥之地,却也有这等土地肥沃之地,何况为人?”周晋说道:“世子英勇不凡,又有那样伟岸的父亲,原本应大展拳脚才是。”
“可惜空有一个爵位等着继承,羽翼被缚,如何展翅?”陈伯远不甘地说道:“你可知我进宫见到那位前太子表兄,明明比我还长两岁,却像未断奶的孩童,依旧要依赖母亲。”
哪怕是那样的人,就因为是皇帝姑父的嫡长子,也顺理成章地成了太子,可是世人皆不知的是,萧令昭成为太子的背后是他们举家带军前往北关,是镇北侯府退后一步换来的!
他萧令昭若有本事坐稳了这太子之位倒也罢了,偏还窝囊地被赶出东宫,连赐府都没有!
“真是窝囊……”陈伯远含混地说了这句后,眼底迸出一丝寒光:“放出一半的耳报去查我那位祖父的下落,看他到底是为了何事才外出。”
周显忙拱手道:“是,世子。”
陈皇后与镇北侯的父亲,仅是这个名号就让看似退居幕后的陈老爷依旧有强大的存在感,谁人经过陈府时不叹一句?
曾有言陈家五服内均在朝廷做官,迎新时宗祠入列,排在最末的都是从六品。
不过俱往矣,这些年,早在元帝悄无声息地慢慢布局中,将陈家的人或是迁调它地,或是明升暗贬,偏要安以品级高的虚位,看似光鲜,实则毫无权利,只是空架子。
陈慈此时正坐在前进的马车中,晨起便收到耳报,说是疑心发现了金矿,他心下振奋不已,对外称病,实则悄然赶路,虽是年近花甲,陈慈依旧耳聪目明,无一根白发。
想到宫中失势的女儿,狼狈地被赶出东宫的外孙,陈慈微微阖眼,终究是在后宫浸染得久了,行事太过小家子气,这些年就算不时提点也未能成就大事。
否则何必让他这把年纪还要遭受这波折之苦,还要与那旁枝抱来的“儿子”周旋,那就是一头狼,狼又生了狼崽子,一个反身,就能把他那愚蠢的外孙咬得颈断。
陈慈此番出行极隐秘,并未用府上的马车,随行之人全部乔装打扮,他本人则是富商之状,不过是带着一队随从出城行商,等顺利地出了城门后,便一路往西。
如今已过了一个多时辰,距离城门越来越远,陈慈的心也更安定了,只是想到已经抵达隋城的“孙子”陈伯远,他微微颦眉:“那小子应到过府里了。”
“老爷放心,府上有人拦着,他也自知自己是什么身份,就算是世子也不会硬闯。”
此番确是有急事要外出,二来也是要给那对父子一个提醒,原本也是要给陈伯远吃个闭门羹,不过是事情赶巧,两件事情撞一块,倒也省事。
“手握大军后就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爬出来的,也怪我命薄,大师言我命中无子,本以为只是一句戏言,万没想到,正妻不能生子便罢了,就连妾室通房也未替我生个儿子。”
一提到此事,陈慈便百般羞恼,那大师金口玉言,他花了万金方才得一句指点,却言他命中无子,还刚好验证,直到他认命,方才想到从旁支抱养一个男孩。
“老爷当年英明,远一些方可切断亲缘,况且您双眼如炬,一眼就相中了现在的侯爷。”
管事的说着谄媚之言,假装忘记当年是陈慈请了一位相面大师随行,看够了几日的孩童面相,才从中挑了陈天啸,不过那相师也言过,此子虽有将相之面,却也生有反骨不易控。
当年的陈慈正值当势,满以为自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焉能控制不了一小儿?
自小养在身边,养成什么性子都由他来决定,况且唯有陈天啸的面相最好,岂能舍弃。
“自打当年天啸退守北关换得昭儿稳坐东宫,他的心思便变了。”陈慈焉能不知人心易变,那对母子俩一个稳坐中宫,一个稳坐东宫,他却要携家前往那苦寒之地。
时间久了,自是心境不同,如今太子被废,世子就急着入隋城,虽是打着武举的旗号,陈慈可不认为仅此而已,这番陈伯远必有动作。
“也罢,借此机会与他们挑明了也好,就言我全力支持他们,顺势而为就好。”
派了这么多人手出去找金矿,如今终于有所收获,有了矿才有与那养子谈判的筹码。
马车轮骨碌碌地转动着,马车里布置得极为舒适,车速刚好,不急,也不缓,只是突然停住,马车猛地一颠簸,车里的人东仰西歪,形状狼狈!
那管家气恼地掀开布帘,朝赶车人低喝道:“怎么回事?”
马车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