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花丛,不温柔,也不猛烈。
这生养了他的地方,却没有留下一点属于他的位置。所有人都在他的对立面,他始终无依无靠地活着。
压抑了太久的孤独,真叫人心烦气躁。
当归寻的气息散尽,花境仍勃发着杀气,红眸在暗夜中格外扎眼,香气浓郁得已深入骨髓,一切平静都暗藏着杀机。
花境内的曼珠沙华逐渐枯萎,它们殃垂在灵湖边,它们淹没在荒川中,它们消散在岩浆里……
鬼门内部开始颤动,萝以璃茫然地抓着大勺子背过身,不明所以。独以莫握紧了手中的冥杖,不安的气息弥漫在他的脸上,他严肃地命人关上鬼门,朝鬼界底层无间赶去。
没了图腾的扶修也能同样拥有花境,答案在此刻呼之欲出。
他从未感觉浑身如此轻松过,随意指尖的一个运力都强得令他欣喜和雀跃。
画一样的湖畔泛起原野深处归家的涟漪,嫩黄小花将枯萎的彼岸花占为己有,原先如火海般的世界,逐渐被嫩黄与翠绿替代。
风,卷起纷纷黄沙,迷了众人的眼。
扶修抬眼,两指精准捕捉暗风中投来的利刃,指侧被划下浅痕。
黄沙中,慕青已携在场亿年妖远离了灵湖战场中心,他仍是那般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扶修。
停息了一会的毒植再次抬起了头,模糊的风沙之下,扶修闭上了眼,他抓紧了身边柔软的藤蔓,仞丝精准闻声而上,只一时,密密麻麻的蛛网便将整片灵湖牢牢锁住。
扶修站在由仞丝编织而成的蛛网之上,花境继续叠层,神境里的厉风在不断的强压与削弱下,最后难逃停息的命运。
风止黄沙自然散去,但这点时间妖兵已将灵湖团团围住,玳泽的血境早将湖心的姮以汐和古月困住,一切都跟万年前,慕青拿古月胁扶修就范的阵仗。
扶修后脚一撤,撕开利爪,踏蝶跃起。
当慕青的剑出鞘,藤臂从尖处紧紧缠住,扶修眉眼一沉,再熟悉不过的掏丹手法被慕青躲去。
藤臂用力一扯,慕青不得不松开即将生到他手的剑柄,弃剑后他迅速又唤了一把,身子一压,直接切开扶修的藤臂。
藤臂断裂处溅射处浓烈的液体,那液体溅起的几滴落在了慕青的手上,慕青忍不住疼痛地松了手,肉眼可见的手部皮肤被迅速腐化,他咬牙捂着扔在侵蚀手骨的毒液,金色龙鳞若隐若现。
仞丝在这一空隙缠住了慕青的手脚,扶修挑眉一笑,翻了个身,瞬化成毒藤的脚再次将慕青看看捆住,只要慕青将藤切断,又将是被毒液侵蚀的下场。
利爪再次伸来,这一次慕青根本逃不开。
蛛网将在场慕青派系的众妖死死困住,奈何为首的玳泽如何,都捅不破蛛网的任何一个小角落。
湖边长廊的讨伐声太刺耳,可这是扶修时隔了太久的搏斗,
为了什么呢?
为这亿年来的压迫?为权力地位的贪念?为扫清未来随时对姮以汐及自己都有可能存在的威胁?
利爪穿过了慕青的胸膛,血瞬间溅了扶修满脸。
扶修轻蔑地看着慕青已经怯懦的眼睛,叹道:“慕青你一直是个很好的领导者,所以我才会为知遇之恩接受花腾,心甘情愿离开妖界,可你从来都傲慢地看不见我的忍让……当初,你拿古月要挟,如今你又用同样的方式逼我,我真的很反感。”
慕青紧紧抓住了扶修刺穿了自己胸口的手臂,垂着几缕发丝,含着满口鲜血,狼狈中却仍饱含倔强,“我不过是触犯半妖条例,但你已是妖界带血罪人!”
“怎么?又打算造谣说我屠民?”
“对于食肉毒植来说便是事实。”
雷鸣震撼,天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所有人都警觉地看了过去。
纵横交错的藤蔓在光晕下展露毒刺,群蝶像发疯似的向那口子扑去,扶修笔直地耸立在由他建立而成的林塔最高处,神境的狂风在他轻易的一个抬手后,瓦解。
云层越滚越厚,天,发出了低沉的嘶吼。
金色的光将整个毒植密林笼罩,刚才被扶修牢牢缠住的慕青,只剩一口青烟。
裂口携赤红的电闪雷鸣疯狂叫嚣,庞大的身躯被金鳞覆盖,那是谁都没见过的慕青本体。
如上古记载那般,威严且强大。
毒植在一道又一道雷击下,断成焦灼的枯枝。
就在刚才神境被扶修瓦解的那一瞬,姮以汐带着古月冲破了玳泽的血境,她刚要彻底逃出主战区灵湖,却又被雷火困在了湖中。
古月害怕地紧紧抓住姮以汐的衣袖,灼热的火光中,她看着湖边的秦术,紧紧闭着双唇。
比起灼热的雷火,姮以汐身上的花腾开始发作,肩后的疼痛使她快要不能呼吸。
姮以汐每分钟都在加剧着疼痛,而每叠加一层痛扶修的花境就弱下一层,当她疼得再也站不起来时,也是扶修花境防御系统被慕青无死角雷电击中的时候。
巨大的泡泡将浑身冷汗的姮以汐包裹住,古月慌乱地朝天上看去时,惊恐地睁大了眼,“扶修哥哥!”
姮以汐已不忍去看天边那坠落而下,即将被雷火燃成灰烬的嫣红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