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愈渐散去,那轮深红的圆月清晰显现。
它将光芒倾洒在姮以汐的发饰上,折射在扶修的眸底。
蝶簪上那抹血,将红月彻底划开。
栗寒岭的彼岸,再一次涌入鬼界。
但它通向的,却是无间地狱的入口。
随着地狱大门的打开,独以莫搀着阎冥缓缓坐下。
骷髅顶部,逐渐形成一个黑色的三角术盘。
风,轻轻将阎冥的外套吹起,他二指紧贴合十,紧闭双目。
无间岁月,姮以汐还依稀记得,不免抓紧了扶修的衣袖,但这双手很快便被扶修握住。
当圆月居于狱门中心时,扶修抽下袖间红绸,走到姮以汐身后,将她的双目遮住,绑好。
扶修弯腰从后将姮以汐的十指与自己的十指缠上仞丝,贴近其耳根,轻语,“以汐,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将全身放松,我说什么你便想什么,然后将一切交给我。”
“嗯。”
三角术盘以阎冥为中心点,骤然扩大至整个血潮表面。
独以莫、萝以璃、症以冭分于各角,几乎在同一时间盘腿坐下,二指合十,紧闭双目。
当出口被彻底打开,归寻挟万千鬼蝶涌来,再次繁衍起来的蛊虫爬满整面狱门,它们无惧浓浆,无谓炼狱风霜。
曾经的她,孤身一人,饥寒交迫下,泪眼朦胧地问他:
——你是神吗?
这一刻,归寻想起,那时候,小蝶与他说:
——你怎么不去解脱?
归寻收起一切记忆与情感,握紧了手中的蝶簪,冲破花镜的屏障,刺入姮以汐的心魂。
三角术盘开始颤动,上面密密麻麻的符文渐渐扭曲。
阎冥猛地睁开了眼,一掌打在正前方的盘心上。
独以莫咬牙抗下,吃力地朝中心点喊道:“阎冥大人!不可!”
“应天府之事不可再崛,骨山之事不可再有。”阎冥摘下腰间冥王玉佩,果断将双目划破,道:“四一品听命!”
“到。”独以莫蹙眉道。
“到!”萝以璃喊道。
“到……”症以冭道。
姮以汐蒙着眼,耳根一颤,“到。”
“鬼界上下共计两亿七千三百余万鬼众,吾任界主官职已有万年,现将此玉传于独以莫,望……”话还未落,阎冥便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蛊虫早已潜入他的双眸,刚才自毁双目,才得以争取这最后的时间。
“换情!”扶修急忙道。
话语一落,姮以汐的身子立马便舒展了开来,任何情感、疼痛,瞬然消散。
因为,这一切的一切,全都转移至扶修身上。
特别是那混着慕青血的蝶簪刺在心口的地方,生疼。
豆大的冷汗从扶修的额侧滑落,牵着姮以汐的十指开始颤抖,咬了咬后槽牙,不留一丝犹豫,控着姮以汐的手,抓住了归寻的手腕,道:“彼岸已开。”
这声音苍白得就跟快死了一样,姮以汐虽看不见,但她还有听觉,微微蹙眉,“你怎么了?”
归寻是个狠人,直接自断手臂挣脱,呼吸急促,“小蝶,还是那句话,我死不了。”
“归寻,这一次,你害怕了。”姮以汐低声浅浅一笑,“那时候你虽一副要死的模样,却一点不怕。”
归寻靠于群蝶之上,“嗯?那时候,你虽一副要杀我的模样,却始终下不了手。”
“不是下不了手,是那时候的小蝶从未杀过任何人。但姮以汐不一样,她看尽人世生死,她掠过无数鬼魂,她是鬼界的一品官,她有职责在身。”姮以汐振振道。
姮以汐斩断了与扶修的仞丝,解下遮在眼前的绸丝,在无情无感下,什么事情都变得轻松自如。
栗寒彼岸涌入无间,狱鬼停下了手中的火鞭。
扶修站在姮以汐身后,一间间,一排排鬼官浩荡行李,这狐假虎威的场面,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姮以汐低头看了眼还刺在心口的蝶簪,直接拔下。
这一拔,可要了扶修的命,他疼得脸苍白如纸,一把拉住姮以汐的手,但显然太迟了。
“疼疼疼……疼啊大人……”扶修哆哆嗦嗦地哀嚎着。
渣女汐草草一句,“抱歉,我不疼。”
“你可太没良心了。”
“放心,事后你该得的不该得的都会有。”
扶修就是这么好哄,耳根子一软,乖乖点头。
姮以汐继续道,“阎冥的三角术盘应该还能撑一刻钟。”
从鬼界运忘川至栗寒岭是件难事,毕竟栗寒岭不属三界,即便有花境的支持,对于只有百年修龄的姮以汐来说,起码需要一个时辰。
但归寻若挣脱了术盘逃到三界繁闹之地,那忘川之水便会洗去这一城人的尘世记忆,无非是另外一个灾难。
“恐怕一刻钟都难。”扶修看着术盘上空,身子即便被困在狭小空间,也仍一脸自信的归寻。
姮以汐站在无间与栗寒岭的交界处,俯视着潮心那袭混着血的白衣。
两者目光的对视下,只有冷漠与孤傲。
扶修不得不说,这两不愧是父女,互相不屑于对方这股劲,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