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阮雪宗那股杀意威慑,黑衣头目心中一跳,为了这一场刺杀,他们精心筹备了一段时日,没想到竟差点毁在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手里。
不过还好,除了派遣刺客潜伏东信居之外,他们还留有后手。
“放箭!不要畏惧宗师之力!只要皇帝死了,万法寺全体都得陪葬!无需忌惮一个少年宗师!”
话音刚落,阁楼飞檐之上又多出了百名黑衣人,不过瞬息,淬毒箭矢朝两人倾泻而来,月色下,这些毒箭都泛着紫。
景帝脸色煞白,作为武侠世界里的皇帝,他终究是低估了江湖险恶。
他不知道黑衣人嘴里的宗师是何意,他也分不清楚江湖高手的实力水平,汪总管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个武功还不错的贴身侍卫。见这密集箭雨排山倒海而来,寻常肉身几乎无法抵挡,有一瞬间,父爱的本能作祟,他大吼了一句:“到朕身后来!”
他果断将眼前的少年扯到身后。
见到挡在面前的景帝,阮雪宗神色怔愣了一秒,差点没挡住这第一波箭雨。
景帝闭上了眼,在他的想象里,几乎没有人能在这万箭齐发中存活下来,唯独没想到阮雪宗脚下岿然不动,伸出了一只手,第一波箭雨就被挡了下来。
“多谢陛下舍身相救,但陛下不懂武功,还是由小僧保护吧。”
随着一声叹息,阮雪宗的手陡然一翻转,震荡内息汹涌澎湃,这些毒箭不过瞬息皆被反弹回去,阁楼飞檐之上的黑衣弓箭手纷纷闷哼一声,中箭倒地,如下饺子一般纷纷坠地。
鲜血漫天,染红了本该清净安宁的佛门之地。
正值一轮皎然圆月高悬于天,那清绝月辉照亮了少年的脸庞,那冷淡俊秀的眉眼如美玉雕成,一身飘然白衣犹如天神下凡,景帝看得呆了。
又是第二波箭雨,“嗖嗖嗖”破空声尖锐凌厉。
景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少年又旋身出了一掌,衣袂飘扬,转眼间磅礴内力震碎了所有箭矢,木屑化为齑粉随风飘散。
哪怕是站在数百名魔门精锐集火区中,他也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还能闪电般出第二掌,以雷霆之力震伤无数黑衣杀手。战场一片凄艳的猩红色,渗透阁楼前无数砖缝。
魔门头目骤然色变,发觉自己竟然还是低估了眼前这个未满十六的万法寺弟子!
这一次刺杀失败,不可恋战!
他果断转身,运起轻功欲从屋檐上掠走,却没有来得及。
因为少年宗师眼观六路,见他欲逃,一道冲天掌影已至,精准拍在他背上,黑衣头目口里很快吐出一口血,惯性使然,他如一个不堪重负的布袋从高处坠落。
随着首领落败,在场剩余魔门杀手没了主心骨,一下子溃不成兵。没等他们转身逃离,少林十八罗汉及数百名武僧,包括宫廷半步宗师在这一刻赶到了现场。
少林十八罗汉布下法阵,几个瞬息就擒住了刺客,只是这群刺客俘虏看似束手就擒,实则咬破了舌间毒囊,嘴角泛出一丝狞笑。
这等同于擒了个寂寞。少林罗汉们面色僵硬。
“陛下,您平安无事就好,否则小人该如何是好——”汪总管的脸色比鬼还要惨白,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中了如此粗浅的调虎离山之计,他小跑着上前,不顾身份,前后翻看自家皇帝身上有无伤痕,结果发现陛下竟连一滴血都没溅到。
汪总管一下子瞪圆了眼睛。
他瞪着阮雪宗,发觉自己竟然还是小瞧了这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武林中有各种邪门的方法,能让人返老还童、永葆青春,可外表能常驻,一个人的眼神却骗不了人。正如一个六旬老者再怎么伪装成少年,也掩盖不了眼神里的沧桑精明。
白天见阮雪宗时,对方假装禅定实则打瞌睡,他没有正式对上那一双眼睛。
直到这个惊心动魄的夜晚,重重云层被狂风吹散,皎洁明月映照万物,汪总管才将对方那双冷静清明的眸光看了个清楚透彻,然后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这是一个属于年轻人的眼神。
这世间居然真有少年宗师。
人声鼎沸涌来,一下子打碎了战场血腥沉闷的空气。景帝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额头的冷汗浸湿了鬓发。
他四肢僵硬稍微恢复了些,脚步微微踉跄,摆手道:“朕这一次真是大命不死。”
见帝王步履不稳,汪总管连忙伸手搀扶,他呵斥在场诸位武僧:“大胆万法寺,寺内怎会有如此多的黑衣刺客,你们护驾还姗姗来迟,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勾结外人,准备谋害陛下?如果陛下有个什么好歹,你们通通都得人头落地!”
“公公冤枉吾等。”众僧面色惶恐,连忙跪地解释。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苍老疲惫的阿弥陀佛,禅杖重重落地,天逸大师走来,佝偻的身子骨半跪下来,语气沉重道:“回禀圣上,此事皆怪老衲监管不力,请圣上就责罚老衲一人,饶过我万法寺数百名弟子。”
汪总管阴阳怪气:“这谋逆刺杀之事如此严重,岂是一句监管不力就能解释清楚的?天逸大师你想一人包揽所有罪责,保全所有弟子可不行!谋逆一事,你们万法寺全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