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玉衡赶到虞子初的身边时,她正因为赤炎蛇毒发作,浑身上下都红得如同一只被煮熟的虾,虽然昏迷着,但口中依然溢出痛苦的呻吟。
一直伺候在虞子初身边的一名仙侍见他来了,带着哭腔的嗓音里满满都是哀求。
“仙尊,仙子的病又发作了,她难受得厉害,求您救救她吧!”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以往见到虞子初发病时总能看到面上浮现出两分担忧的璿玑仙尊,此时看向他这位徒弟的目光中,竟然平静得毫无波澜。
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但很快,他就像以往一样,将自己的灵力顺着虞子初的经脉一路游走,将那因蛇毒而躁动喧嚣的灵力安抚下去,又细细滋润着被蛇毒侵蚀腐烂的地方,直到虞子初重新恢复平静。
挥退了所有仙侍之后,晏玉衡看着床上闭目昏睡着的虞子初,眼底闪过无人察觉的烦躁。
他后悔了。
在知晓楚八荒就是那个他追寻了千年的人之后,这股悔意就一直盘旋在他心头,时时刻刻提醒他,做下了怎样的蠢事。
他因为虞子初而收楚八荒为徒,这是“因”,所以当虞子初提出不愿让楚八荒为她换血救命的时候,他才会冷声反驳。
如今唯一能救她性命的,就是这换血一法了,若虞子初最终毒发毙命,那楚八荒就会染上“因果”。
因为她将会欠虞子初一个“果”,这份因果会缠着她,直到楚八荒仙途尽毁。
他失去过她一次了,直到千年后才因为机缘巧合与她重逢,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在看到虞子初毒发的时候,晏玉衡才会愈发清晰地看到,自己将会因为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而伤害那个他最重要的人。
晏玉衡的指尖轻轻捻了捻,看向虞子初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冷意。
如果必须有一个人来承担这份因果,那便让他来吧。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门口,随即响起了禀报声。
“仙尊容禀,楚师妹的住处传来异常声响,巡视的弟子察觉到后想要上前打探,却被结界拦下,特来启禀仙尊!”
晏玉衡猛然起身,一股凌厉的气势如同出鞘的剑刃一般自他身上震荡而出,再顾不上其他,宽袍一挥便消失在了虞子初的床前。
那个所谓的结界其实不过是姚生烟身上所剩不多的一件法器筑起的,对仙阙银湾的普通弟子而言或许难以打破,但对晏玉衡却不过是呼吸之间便能解决的小把戏。
弹指便破碎了那层结界后,晏玉衡的瞳孔在看清眼前景象后猛地缩了起来。
星辰钟撑起的结界还没有完全破碎,原本耀眼的金色法印已经淡了许多。
结界里楚八荒还保持着捏诀对敌的姿势,而离她三步之远的地上,躺着一具气息渐弱的身躯,手中还持着长剑。
楚八荒再度喷出一口血来,散乱恍惚的视线落在地上的人影身上,夹杂着几近不可闻的低语。
“你本不必如此……”
姚生烟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身上的温度在快速流失,每一次呼吸都引起五脏六腑撕裂般的疼痛。
可她却缓缓露出一个安详的笑意。
如果还有力气说话,她想向楚八荒道个歉。
她一向不是什么胆子大的人,也没有像楚八荒一样,即便背后身无一人,也拥有一往无前的一腔孤勇热血。
如果不是为了再见他一面,她永远都不会和楚八荒为敌。
毕竟是做到了脱离任务的人,也不是忍不下来,筹划更加完善的刺杀计划。
她其实算不得什么好人。
在任务世界里,为了能够达成目的,她从来不是会手下留情的那种人。
可不知为什么,在司马千青发布任务的时候,她突然就回想起了温霜降。
那个向来笑嘻嘻,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男人,在司马千青召集了所有无任务的员工,逐一进行时间排查,企图找出偷偷为楚八荒传递信息的“内贼”的时候,冷笑了一声站出来挡在浑身紧绷的秦苏身前,嚣张地挑衅。
“怎么,只允许你们策反秦苏这个叛徒,不允许我们为旧主效力?”
他死的时候,目光依然死死地盯着秦苏。
司马千青或许会以为那是充满了恨意的仇视,但秦苏明白,站在秦苏身后的她也明白,那是托付,是信赖,是希望。
或许就是这道目光,让她最终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她既没有暴露自己的阵营,也没有真的完成司马千青下发的任务。
更没有对不起那个曾经为了爱人拼过命的自己。
这是她能够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姚生烟的呼吸在晏玉衡揽住楚八荒的腰的那一刹那彻底停滞下来,唇角的笑意还没有消失。
楚八荒再度咳出一口血来,用大口的呼吸来缓解心口淤堵的窒息感。
旁观了所有的好大儿这个时候才迟疑地开口询问。
“你觉得她是叛徒吗?”
楚八荒沉默了许久才涩声道:“她故意这么说,是为了不让我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