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愉愉在床边坐下,透过镂空的隔扇看向陆行,这一切都是为了她才布置的?上回她已经明确拒绝过他,说不来的了,他还是重新布置了这屋子?
若说感觉不到陆行对她的示好,那肯定是假话,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长孙愉愉就应当接受这种示好。她这种人首先的反应不是感动,而是怀疑。
怀疑陆行这么做背后的目的是什么。
这也怪不得长孙愉愉,她身为晋阳公主的女儿,从小身边就围了不少人,但那些人多多少少都是看在她的身份上才亲近的,背后是存有目的的,真心朋友却是凤毛麟角,而长孙愉愉也习惯了这种朋友关系,大家都是各取所需。
所以似她这样身份背景的人,反而不相信身边人有真心了。
烧起了屋子里的火塘,陆行又去外面点了一堆火,温泉周边也都放上了一盏盏的气死风灯,瞧着还挺温馨的。
长孙愉愉脱了衣裳裹着袍子走出屋子时,但见连通向汤池的小路都铺上了长毛毯子,防止她脚冷。
走到氤氲着水雾的池边时,长孙愉愉“咦”了一声,“怎么会有桃花的?”这个季节还在满天飞雪呢。
陆行道:“往南再走两百里地,那边天热桃花开得早。”
满池桃花瓣泡澡谁能不喜欢,粉色的花瓣被火光映照上了一层橙色,仿佛镀了金边,格外的美。
长孙愉愉侧头看向陆行,有点儿不敢置信他的心思竟然细致到如此地步,那他的所求是不是也很大?长孙愉愉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因为她始终相信,人的付出是要索取回报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给你调的桃花玉容汤,可以祛除疤痕和印迹。”陆行道。
长孙愉愉身上起红疹的时候,虽然强忍着没挠,但是无意识的时候却是动了手的,如今身上还有些小痕迹,她心里是很介意的,却也没太好的法子。
不过此刻长孙愉愉更关心的是,“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疤痕的?”
陆行愣了半拍,“我猜的。”
这事儿没法儿较真,长孙愉愉只能认了,她走进温泉池听见陆行问,“茶想喝砖茶还是白桃茶,亦或者大红袍?”
“你有大红袍?”长孙愉愉赶紧把肩膀沉到水面下才发问。
陆行叹了口气,“你以为每年贡给宫里的真是那几株茶树的茶?”
“这难道还能有假?”长孙愉愉奇了。
“你想想,这世上难免没有天灾**,吹风下雨打冰雹,若是那几棵茶树死了怎么办?或者收成不好怎么办?那可是脑袋不保的问题。”
听陆行这么一点,长孙愉愉就明白问题所在了,不免觉得愤怒,然后又有些尴尬的难堪。那她这些年的得意又算什么?
“所以其实宫里的大红袍,这外头也是有的?”长孙愉愉问。
“那倒没有。进贡的肯定是好茶,只是以防万一,所以种得不算少。官员不敢拿出来,万一叫上头知道了也是杀头的罪,但不妨碍他私下送人,卖个人情。”陆行道,“喝么?”
长孙愉愉瞪了陆行一眼,“不喝。”以后她都不喝了。
“那喝白桃茶?”陆行问。
长孙愉愉点了点头。
一时陆行送了茶盘过来浮在水面上,长孙愉愉戏谑道:“你难道不给我弹个小曲儿什么的?”
陆行用拳头抵在嘴边轻咳了一声,“客官要听什么曲儿?”
“把你最拿手的拿出来就是了,弹得好,本县主有赏。”长孙愉愉大喇喇地道。
气氛瞧着挺好的,谁知陆行却反问道:“心情不好么?”
长孙愉愉愣了愣,慢慢敛起了刚才虚假的笑容,沉默片刻后道:“我还在想刚才云珠的事儿。”
“你是怎么想的?”陆行问。
“南边儿我瞧着虽然富庶,但农地并不多,她家也没有力气种地,似她这样的人得有个女子也能做的活儿才行。上次在季苏镇,我跟四姐姐提了提,想要置办些产业,不为赚钱,就当是给云珠那样的人找个生计。”长孙愉愉有这个想法是从在河边看到那些大冬天穿着单衣的彩衣女子就有了的。
都说达则兼济天下,长孙愉愉算不算达还不知道,但是她从小也没操心过自己的事儿,全操心别人去了。
“唔,你这个法子可以,需要我做什么?”陆行问。
“我已经写信给慧兰了,她年后会南下来帮我打理这些事儿。到时候还麻烦你找个管事儿带她认认路,省得被人给骗了。”长孙愉愉道。
“慧兰?”陆行一时想不起这个人是谁。
说到这儿长孙愉愉就忍不住真心笑起来了,“你忘啦?就是那个想嫁给你愿意倒贴十万嫁妆的那姑娘。”
陆行恍然地笑了一声。“你猜最后是谁得到了这十万嫁妆?”长孙愉愉问陆行。她们这些人差不多都成亲了,朱慧兰的年纪比她还大些,自然也到了成亲的年纪。
陆行垂眸道:“你既然这样说,那她所嫁之人定是我认识的,你特意这样问,显见有出人意料的地方,让我想想,我们共同认识的人……”
陆行思索了一会儿,“总不能是本清兄吧?”
长孙愉愉微微惊讶地看着陆行,“你这人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