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杨杨晚上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走在一条小径上,那条小径幽深狭长,好像怎么也看不到尽头。她看见路旁不远处有一座古老的寺庙,寺庙的外墙涂成粉色。小径的那头是自己的家,她走啊走,路却越走越长。那座寺庙离自己的距离还是同刚看见一样,如在眼前……
她好不容易走到家的大门口,看见了父亲。温杨杨在潜意识里知道,“父亲不是已经过逝了?”她清楚的记得父亲下葬那天,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可现在父亲的脸却清晰可见。父亲的脸阴沉着。尽管是在梦中,可梦中的自己还是很害怕那张脸,一如小时候。她不知道下一秒谁会是父亲暴戾脾气的承受者,谁会遭殃?是她的母亲?她的弟弟?或者还是她?
温杨杨忍不住大声地喊起来:“妈一一妈一一妈!”她明明感知母亲在另一个屋里,可母亲就是不应一声。母亲懦弱、无主见,从来都不敢站出来说一个不字,或者吭一声。“妈!!”
温杨杨把自己从梦中喊醒……醒来一看,被子上已经湿了一片,不知那是汗还是泪。她蹑手蹑脚的换了被子,怕吵醒熟睡中的女儿。
女儿的拳头拽得紧紧的,皱着眉头,从眼皮上可以看到她的小眼珠子在快速转动,肯定在做着恶梦。“乖乖睡!乖乖睡!”温杨杨轻轻地拍着,女儿的嘴角才渐渐露出微笑,不一会就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
温杨杨换过被子,一看表才凌晨四点。卫生间的帘子在风的吹动下拍打着墙壁,发出啪、啪、啪的响声。“一定是这个声音引发了我的梦”,温杨杨心想。
虽然现在还是夏天,但是温杨杨却极为不喜欢裸露着胳膊和腿。她小时候就不喜欢穿裙子,露得太多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她开始穿裙子是在和前夫谈恋爱以后才改变的穿衣习惯。
如今温杨杨回到了讨厌穿裙子状态。她找来厚厚的衣服,包裹住自己的身体,就像吐尽了丝的老蚕一样把自己裹在一个蛹里,又找来一块毯子,躺下,在毯子上滚一圈就真的如在蛹壳中一样了……
她在里面待了大概两、三个小时,她感受自己的情绪在痛苦、绝望、活下去中来来回回的彷徨,最后一点一点的释放、收回、释放、收回!
最后温杨杨从毯子包裹的蛹中爬起来,找来多年未用的笔和纸,开始详细的记录下自己的每一个念头。
写着写着,温杨杨决定给董依依写信。虽然这种方式现在看来很原始,但笔尖在纸张上一撇一捺移动着留下痕迹产生的沙沙声,丝毫不亚于一首动听的曲子。
“亲爱的依依,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好起来。”温杨杨把自己的近况、发病和去找她的经过都一一在信中作了交代。“多巴胺让我的神经越来越脆弱,我决心减少剂量,减少我对她的依赖,你看行吗?”对于是否要彻底的放弃对药物的依赖,温杨杨也不敢绝对的冒险,她的衣服兜里一直放着药物,以防不测。但是她又想从心里上不去依赖药物,所以她需要一个能够从心里上支持她的人。
“我觉得一切都是我的错,离婚也是因为我没有照顾好他,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就像一个寄生虫、可怜虫、胆小鬼!……我就像我的母亲一样毫无主见!而我的母亲也从未爱我,她偏爱我的弟弟,她总是去帮助他,从不关心我,她知道我有点钱,除了从我这掏钱给我弟弟,她几乎从不给我打电话,她反正觉得我有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在她眼里钱就是一切,她想不到我还有什么可以需要的!……”温杨杨在信中写道。
董依依拿着温杨杨寄来的这封信,心情异常的沉重,她瞬间似乎更加理解了潘副主任的处境。董依依在一次散步中向袁值一吐露了一直以来压在她心中的那些人和事。袁值一静静地听着。月光皎洁,光从树林的缝隙中透出来撒在他们的身上。
“你的朋友只不过在精神上患上了一点感冒而已。她和潘副主任是一样的,是她们自己的念头杀死了她们自己。”袁值一试图对这样的行为作为解释。
“可这样的念头是如何产生的,它又是如何对人的行为产生影响的?从温杨杨的描述来看,她也不希望这样,但是她痛苦的念头和一切外在的行为仿佛是不受控制的。”
“从我有限的研究来看,我只能从大脑神经的基本单位神经元和行为的角度给出一点解释,任何外在的刺激都有可能让脑神经元带来不同的组合,组合不同从而导致的行为不同。最好、最有利的刺激就是学习,学习可以改造一切!”
“如你刚才所说,我的朋友和同事的痛苦和遭遇的疾病有可能是来自于她们的认知?!她们承受着坏的东西或者跟随着欲望,不能反省自身,将一切归咎于外在环境,而没有找到一条改造自我认知的道路是吗?”
“或许吧!你说得似乎有些道理!如果人人都能对自己的每一个念头进行抽丝剥茧的分析,也许是可以找到答案的!”
“我可不太喜欢这么聪明的女生……”袁值一一把牵住董依依的手,将她揽入怀中。董依依抬头看着他,眼里充满了臣服的温柔,顺势将头偎依在他的怀里。这一刻她突然找到了答案:唯有爱能唤醒和包容一切。
第二天董依依给温杨杨回了一封长长的信,信的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