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萧誉正站在案几前,垂眸盯着疆域图看,他眉目冷硬,一动不动。
阿蛮进入营帐,看到他站立在案几前不动,脚步便是一停,而后见到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案几上的疆域图,稍稍迟疑,便故意发出声响,朝着他走了过去。
萧誉听到声响,身子微微一顿,而后回过身去看她。
阿蛮本是停在了他身后十步远,正在犹豫是否要出声唤他,便见他转过了身,立时便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眸,安安静静的望向了他。
萧誉就那般站在原地,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了片刻,才声音发沉,语速缓缓的开口道:“过来。”
阿蛮起先不过去,不过是怕他案几上摆放着军事机密,才不敢随意过去,以防惹他猜忌。如今他亲自出声,要让她过去,她立时身子一顿,而后朝着他走了过去。
营帐内,本就宽敞,她身子小小一团,如今朝着他行去,便更显娇弱。
萧誉未等她走近,眉梢一挑,便一伸胳膊将她拽入了自己怀中。
阿蛮稍稍缓了片刻,抬眸看向他,声音含糊的开口道:“夫君。”
萧誉应了一声,将她小小一团的身子抱在怀中,漫不经心的模样,伸手把玩她的头发。
阿蛮乖乖靠在他的怀中,睫毛轻颤,好一会儿,声音软软的开口道:“夫君明日拔营,率部众前往吴越。”
她说着,身子微微一顿,而后抬眸眼巴巴的望向他,声音低低的开口道:“蛮蛮知军令不可违,更知夫君已然对吴越几次手下留情,但吴越百姓何其无辜,只望军队过境之处,万勿伤害无辜性命。”
这般说完,她极为不自在的伸手,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的衣袖,用着一种极为恳求的眼神,望着他,再次低声的开口道:“夫君,可允?”
她现如今,已经知道他攻伐的决定,颇有些不敢再开口让其撤兵了,只能退而求其次,能护住一人,便护一人。
萧誉听她说的小心翼翼,不由得低头,仔细的打量她小脸上的神色。
阿蛮如今一双眼眸中,满是希冀,见他只盯着自己看,并不回答,不由得胸中生出些气性来,只再次高声的开口道:“夫君,可是不允?”
她说着,便一伸手,要将他推开。
萧誉眼瞧着她有些恼了,连抱也不让抱,手上不由得一用力,将她使劲的抱进了自己怀中,而后,他一伸手,抬起她小脸,迫着她与自己对视片刻,才声音发哑的开口道:“允。”
他只说了一个字。
阿蛮一时觉得自己仿佛听错了,只呆呆的望着他,而后,冷不丁的就开口道:“允?夫君应了我,在吴越境内不乱杀无辜?”
梁地河东王的暴虐之名,实在出名。她生怕会再发生“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类似事情,如孟宇那般,二话不说便将卫西邑给屠了。
萧誉见她眼眶发红,一时间只觉心头发软,忍不住的开口道:“梁地将士必会严守纪律,谨记军规,在吴越,绝不大开杀戒。”
阿蛮这次听的分明真切,稍稍的安下心来。而后,便忽而踮起脚尖,凑上前,在他下巴处亲了亲,声音含糊的开口道:“夫君,回到吴越,我定会入宫劝说阿兄,让他与你认错。”
她说完,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只继续声音含糊的开口道:“夫君公务繁忙,我且去收拾行囊。”
她话音一落,将他稍稍往开推了推,便转身去收拾东西。
萧誉这次倒是并未拦她,只盯着她的背影,好半晌,才眸色深深的收回了视线。
阿蛮此次跟随萧誉从幽州城南下,一切从简,带的用品也颇为少,并不精致,很快,她便收拾妥当。
萧誉回案几后,稍稍沉吟,便将疆域图收了起来,继续开始处理公务。
及至入夜,整个营地中,各个营帐内的动静才小了下来,明日晨起要赶路,几乎是天色一黑,便都纷纷躺了下去。
士兵们并不知详细计划,只知道明日要取道吴地,直奔吴越。甚而,有的士兵胆大包天,息灯之后,躺在床铺上,议论纷纷。
“王爷此行必定是要将吴越攻下!”
“只是不知王妃,得知自己故国被王爷灭了,她成了亡国小郡主后,会不会与王爷闹翻?”
“到那时,吴越国破,便是小郡主,也不过是徒有虚名,她一个小女子,又如何敢与王爷闹翻?”
如此林林总总,竟有数十营帐在讨论梁地攻伐吴越之事。
萧誉入夜时分,用过晚饭,便与两位老将军相约校场,直至酉时末也没有回。
阿蛮稍稍迟疑,将写好的手信,藏于袖口,便也干脆出了营帐。
她直接往李秀营帐方向而去。
这等手信,乃她要交给钟彦所用。
但营地内,如今安安静静,她独自行走,不禁心中有些发慌,脚步都不由得越来越快。
李秀早已等在营帐外,他本欲亲自去找王妃,未曾料到,王妃竟然自己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