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将李秀已然接连三次在比武场上夺魁。但他上场,从未如此早就开始,此举实在反常。
李秀面无表情,直接进比武场,他察觉到王妃看向自己了,脊背一时间都有些发僵。
那刚刚入伍不久的少年,自然认识这是小郎将李秀,一时间,脸色稍稍变化,但到底是少年意气,短暂的迟疑过后,便很快的,重新燃起斗志,声音拔高道:“李郎将,你当真要和我打?”
他说话间,视线在李秀身上已然扫了一圈。
李秀并不敢往看台上看,缓了片刻,只冲着少年懒懒散散的笑了笑,语速极缓的开口道:“你不敢?”
少年人,哪里能受得住激,听他如此开口,立时脸色一变,气势汹汹的开口道:“我何曾说过我不敢?倒是李郎将,你可要小心了。”
看台上,阿蛮在李秀刚刚出声之时,便朝着他看过去了,当下,便是眉头微蹙。
她只记得他前次受的伤,还没有好利索,便要如此与人大动干戈。
她几乎身子一动,萧誉便察觉到了,一瞬间,他偏过头,面无表情的,朝着她看了过去。
围在比武场四周的将士们,看到李秀如此早就上场,起先还有些诧异,而后,又听到这小少年竟然敢如此挑衅。一时间,全都激动起来。
这少年,在此前的比武较量中,倒是从未见过,可谓是名不见经传。刚刚,倒是打了两场,身法颇有些特殊,说不准,当真能与李秀一敌。
立时,比武场上,再次气氛热闹起来。
阿蛮察觉到萧誉握自己手的力道越发的重,不由得偏过头朝着他看去,见无人注意自己,便稍稍拽了拽他手,小声的开口道:“夫君?”
她竟都不知,他这是又为何。
萧誉听她唤自己,下腭一时紧绷,冷声一笑道:“夫人看的倒是颇为入神。”
阿蛮立时回过神来了,明白他的意思了。
刚刚,李秀上场了。
她知他一直不喜李秀,这会儿,情绪倒是平静,只慢条斯理的开口道:“夫君麾下,能人将士颇多,自然看的入神。”
她这话到底是有几分出自真心。梁地多年来,强兵富国,兵强马壮,才能称霸北方,河东王才能成为一方霸主。
也正是因为这些强兵良将,梁地才不用仰别人鼻息,更不用担心亡国。
她心下一时有些酸涩。
起初,她嫁到梁地,便是为了给吴越争取生机,让阿兄能够有足够的时间,厉兵秣马,励精图治,让吴越一跃跻身强国之列。
本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钟彦带回的阿兄手信中,阿兄也言明,一切都会按照她的意思来。
但后来,却不知为何,阿兄性情大变,公然要与梁地为敌,以至于,她前面为吴越所做的努力,全部前功尽弃。
她一时出神。
比武场上,李秀已然将长剑抵住少年的脖颈。
少年被迫半跪在地上,脖子仰起,脸上神色颇为不服,即便被长剑抵住了脖子,但他并不认输,只恨声道:“你不过是比我年长几岁,多比我上了几次疆场,休要猖狂,待到我到你这个岁数,定然不仅仅是一个小郎将!”
他说完,便是双眼一闭,一副赖皮模样,大声囔囔道:“我今日便是不认输,你能拿我如何?”
这少年,初生牛犊不怕虎,便是一股子闷劲。
李秀何曾在乎他服不服输,只不过是,刚刚这少年接连赢了两场,竟让王妃多看了两眼。他心中着实生出了嫉妒,这才上了比武场。
他胸中甚而生出了不可控的念头,若王妃当真喜欢看,他便就站在这比武场上,打给她看,让她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阿蛮因着那少年的声音,立时有些回过神来,再次朝着比武场上看去。
萧誉见她身子前倾,不由得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不冷不淡的开口道:“怎么?心疼了?”
阿蛮觉得他现下,纯粹是胡闹,一个使劲,便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并不看他,只正襟危坐道:“夫君胡言的本事见长。”
她声音温温软软,说出来的话却丝毫不客气。
萧誉视线落在她板起的小脸上,见她动也不动的,只望着比武场,胸中不由得生出些燥意来,声音发沉的开口道:“钱阿蛮,你这一双眼,是在往哪里看?”
阿蛮听他这话,脸色一时有些微妙起来,又有些羞恼,只偏过头看他,声音含糊的开口道:“夫君将我抱到看台上,不是为了让我看比武?”
分明就是他,不让自己走。
萧誉眼皮一跳,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待想要再去握住她的手。
阿蛮却是稍稍往后一撤,试探的动了动腿脚,刚刚摔倒的疼痛劲已然缓了过来。
当下,她便起了身,倒是并未直接下去,只是乖乖的站在了萧誉的身侧,小身板笔直,没忘记自己的身份,是他的贴身侍卫。
萧誉额上青筋都是一跳,脸色都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