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锋利,直接刺进皮肉。
伤口距离心口要害处,不过咫尺。阿蛮心急之下,跪坐在他身旁,手紧紧拽住他的手臂。
钟彦喉咙间满是血腥味,身体紧绷,他偏过头看她,声音嘶哑:“郡主,这样可以吗?”
阿蛮手脚几乎都发软了,一张小脸惨白,呆呆望向他。
屋内安静如斯。
钟彦见她不出声,紧紧盯着她,依旧握着匕首的手,倏地再次收紧。
阿蛮见他这般,脸色都变了,急忙拽住他的手臂,心慌开口:“够了!”
她怕他再次出手伤害自己。
钟彦身上都是冷汗,额上青筋都暴起,一动不动的盯着她,说话都有些许的费力了,一板一眼的问她道:“郡主还要钟彦吗?”
他神色真挚,望着她的眼神中带着执拗。
阿蛮视线落在他脸上,他这两日定也没有好好休息,整个人憔悴至极,她停顿好半晌,到底是心有不忍,看着他开口道:“回去好好养伤。”
钟彦却不动,没有听到确定的答案,他心中不安,生怕小郡主会让他在养好伤后再回吴越。
阿蛮见他不动,眉心微微蹙起,低声斥道:“还不走?”
他对自己下手实在是狠。
伤口可怖。
钟彦不敢再看她的脸,垂下眼眸,下腭紧绷,木木的开口道:“郡主还未回答,是否还要钟彦。”
他被匕首伤到的地方,疼痛难忍,以至于,身子都有些跪不稳,只能用单手撑在地上。
阿蛮如何能拗的过他,只怕她再不开口,他真会任自己丢掉了这条命。
带着几丝怒气,她松开拽着他的手,声音也再次冷下来:“要你!”
稍稍一顿,她继续开口道:“回去养伤,养不好,不许来见我。”
她最后声音几乎都带着冷硬了。
钟彦却浑身放松下来,他抬头,认真看向小郡主,她如今状态实在不好,就连唇瓣都有些发干,整张小脸更是发白,稍顿,他视线不自觉的下移。
而后,整个人发僵,不过一瞬,他急急的挪开了视线。
他刚刚看到,小郡主交领下,脖颈处,一片清晰的吮痕。
心中隐隐发紧,甚而有些喘不过气来,以至于都要将伤口的痛处压了过去。
他不敢再多看,只调整着呼吸,声音发涩的开口道:“钟彦永远忠于郡主。”
话音一落,他迅速起身。
阿蛮微怔,再次回过神,他已经从窗户离开。
地毯上,有刚刚他落下的几滴血迹。
阿蛮缓了片刻,让自己冷静,在卧房内四顾,视线落在了茶壶上,她动作极快起身,直接将茶壶里的水全部浇了上去。
她身体本就正是虚弱的时候,将地毯上痕迹处理妥当,身上已经基本没了力气。
很快,她趴在床榻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驿舍内,萧誉本欲回郡守府。
但比武场上,孙尚河急急派人来报,言称蜀地大司马万俟崇忽然赶到。
大司马万俟崇在蜀地可谓是一手遮天,曾逼迫蜀地君主司马泰退位,并另立新王司马雄。
蜀地雄踞南方,与北方梁地成对峙之势,蜀地与梁地,迟早有一战。
如今,万俟崇前来,孙尚河不敢慢待,但又不愿过于殷勤,尺度难以掌握,只好命人前来请河东王。
萧誉要回郡守府的脚步,立马一顿,脸色沉了半晌,扭头去了比武场。
薛军医守在孟宇屋中,对着萧誉的背影唏嘘不已,感慨王爷身体之强壮,竟就连中了箭,都不放在眼中。
入夜时分,比武场上才散去。
萧誉身体再强壮,到底也是受了伤,一天下来,与诸国使臣周旋,又与万俟崇打了个照面,到了入夜,已经颇有些吃力。
他命孙尚河安排好后续夜宴,自己策马赶回了郡守府。
郡守府内,已然灯火通明。
阿蛮在卧房中,陷入昏睡,并未清醒。
她头脑昏沉,只觉身体时冷时热。
瞧见萧誉远远行来,门口值守的两名仆妇急急下跪施礼。
萧誉在门口停住脚步,见卧房内未点灯火,不由得冷下了脸,开口问道:“王妃呢?”
仆妇不敢迟疑,急急答道:“王妃就在屋内,不许我们进屋打扰。”
萧誉身子微顿,而后,推门进了卧房。
仆妇大着胆子入内,动作利落的将灯火点上,而后,动作极轻的退出卧房,将门关上。
阿蛮在屋内亮起灯火的瞬间,醒了过来。
她长发凌乱,睡袍不整。
萧誉径直走到床榻前,冷着脸,低头看她。
胸中怒意依旧未曾消散。
阿蛮迷迷糊糊睁眼,看到是萧誉回来,不由得立刻清醒过来,而后,身体便是一颤。
她动作极缓的坐起身,唇瓣发干,嗓子都有些发哑,抬眸看向他,哑声唤他道:“夫君。”
她下午时,再次吃了汤药,现在身上,药效还没完全过去。
萧誉忽而俯身,在靠的她极近的地方停下,与她四目相对,声音发硬的开口道:“蛮蛮睡得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