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誉脸上神色沉了下来,阿蛮身体僵硬,只觉紧张之下,连肩上伤口都再次隐隐作痛起来,甚而,连额上都冒出了细汗。
她正襟危坐,面上不为所动,实则,却颇有些走神,觉着薛军医这了不得的药丸子,也并不是那么有用。
孙尚河脸色也冷下来,深知楚地这是有意挑衅,不卑不亢道:“侯爷好大的气魄。”
比武场上,一时沉寂无声。
长信侯醉酒,听他这一句,双眼微眯,忽而大步跨过案几,一把抽出腰间软剑,颠颠撞撞朝着萧誉而来。
孟宇就在萧誉身侧,见长信侯敢如此就拔剑,眼瞳一缩,手握大刀,立刻起身。
梁地诸将,也面色不善,齐齐起身。
阿蛮脊背挺得更直,只目不斜视,作端庄样。
她现下即便着了一身男装,但一身女儿姿态。
长信侯不过行至萧誉面前十步地,便被挡住,他并不在意,如今离得近了,只用眼神上下打量阿蛮,从她精致好看的小脸,往下,到她鼓鼓的胸脯,而后到她纤细的腰肢。
他目光放肆,已然带了淫邪之色。
阿蛮冷不丁与他对视,竟被他眸中毫不掩饰的恶意吓到。
萧誉视线扫过去,见他这般盯着看阿蛮,大怒,额上青筋暴起,猛然起身,大步走过去,一言不发的,一把拎住他的衣襟,与他四目相对之际,咬着牙,压低声音道:“汝安敢挑衅吾乎?”
长信侯长年累月热衷于房中之术,拔剑而来,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并无与萧誉动手的打算,如今他不过是多看了阿蛮几眼,未曾料到萧誉会不顾场合,竟就当着诸国使臣的面动了手。
幽州驻军,作风一概彪悍,见王爷动手,即刻动作迅速,围上前。
孙尚河见王爷亲自动手,立刻使眼色给驻军郎将,郎将立刻下令,命驻军将两人团团围住,以遮挡旁人目光。
萧誉这一起身,诸国使臣皆面露异色。
正欲细看,两人身影却已经被团团遮住,一时间,只听到长信侯闷哼声响起。
楚地护卫眼见不妙,立刻就要动手。
但这边,孙尚河早有准备,几乎是他们一起身,幽州驻军立刻上前。
梁地与楚地,一时呈对峙之势。
看台之上,无人敢动。
就连一向张狂的魏地小郡主慕容娇,此时也脸色发白,一动不动,不敢出声。
阿蛮跪坐在原处,抬头看过去,只看到驻军背影,一时迟疑,不知该不该起身。
孟宇已经将视线收回,偏过头去看她,而后跪坐其身边,安抚道:“王妃无需理睬,楚地长信侯奢侈僭傲,不过酒囊饭袋,不足为惧。”
他生怕娇滴滴的王妃被长信侯那厮吓到,王爷对王妃如何看重,他岂能不知。如今,只又努力斟酌着开口道:“王妃也请放宽心,便是十个长信侯,也绝不会是王爷的对手。”
他这般说着,神色颇为自傲。
阿蛮视线终于从那层层的背影上,移到了他身上,见他神色诚恳地望着自己,不由得思虑片刻,而后慢吞吞开口道:“你们这般,是否不妥?”
起先,她因长信侯那肆无忌惮的眼神,而心生不悦,而后,萧誉猛然起身,她才回过神。
此时,在比武场,萧誉与楚地长信侯动手,着实不妥。
孟宇微怔,而后面露不屑,轻哼一声道:“不过区区楚地!”
他这般说着,紧接着便觉自己在王妃面前有些轻狂,稍微收敛一番,缓了缓才开口道:“王妃无须担忧,王爷自有分寸。”
楚地长信侯熊易,自没有料到,他不过是多看那吴越小郡主一眼,就激怒了萧誉。
他身形本就瘦弱,如今被萧誉拎住衣襟,竟毫无还手之力,此时见自己与萧誉被幽州驻军围住,一时心慌,只阴恻恻地看着他,凉嗖嗖道:“河东王是要当众将我斩杀?”
他说着,又有恃无恐地开口道:“我母亲若知梁地如此待我,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母亲楚地大长公主,把持朝政,掌楚地大权,又对他宠之若宝,绝不会允许梁地欺辱他。
萧誉紧紧盯着他,捏着他衣襟的手却越收越紧。
熊易本就身体虚弱,如今被他这般提着衣襟,很快就面色通红,竟喘不上气来,双手用力抵挡,才得以喘息。
他心中惧怕,面上却露出讥笑来,极其费劲地挑衅道:“听闻河东王妃娇艳不可方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那身子,若能睡上一睡,定能让人如痴如醉!”
污秽之言,不堪入耳。
萧誉双眸赤红,猛地握拳,狠狠挥向他脸,他整个身子砰的一声,飞了出去。
他下手极狠,只觉怒火中烧,不杀他不足以泄心头之恨。
长信侯见他这般,到底不敢再多言,只高声呼唤护卫,以图将自己救走。
但外面,寂静无声。
不仅楚地护卫毫无动静,就连诸国使臣皆都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熊易这才惊觉不对,暗恨自己刚刚图一时痛快,故意去找萧誉不痛快,却把这幽州城是梁地属地忘却脑后。
那幽州城三万驻军,皆听命于河东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