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功见她眼眶微有发红,一时也有不忍,但也无意要将气氛弄得伤怀,只当做未发现般,看她一眼,故作不满道:“便只想着你阿兄了,也不想多和我这老头说说话。”
他说着,转身走至门口,见外面基本已无外人,便看向立于门口的王上。
竹香同站在门口,此时,大气都不敢出,只垂着眼眸,站的笔直。
钱褚眼神掠过竹香,直接望向屋内,而后,大步走了进去。
魏长功稍顿,将门轻轻合上。
阿蛮呆呆望向阿兄,已有一年多未见,她此时看他,竟有陌生之感。
屋内,一时只剩下她与他。
钱褚在距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只注视她片刻,忽而意识到自己如今面上做了改变,不由得皱眉,正欲唤人送水入内。
阿蛮已经看出他的意图,走上前开口道:“阿兄何故亲自前来?”
他身为吴越君主,竟改头换面,藏于使者队伍中。
若被发现,恐梁地会对吴越多加忌惮。
钱褚并未答她话,只盯着她看,一字一字开口道:“你不欢喜我来?”
他声音微有低哑,吴越来此,一路上,路程艰难。
阿蛮摇头,扯住他衣袖,让他坐到一侧椅子上,自己也极为乖巧的站到他身前,小声回道:“我自然欢喜。可如今局势,阿兄若不在吴越坐镇,蜀地若知此事,岂有不趁机兴兵的道理?”
她说着,又斟酌着用词道:“况且如今,阿兄身在梁地,梁地乃虎狼之地,若不小心被梁地发现,他们定会觉得我吴越居心不良。”
钱褚定定望着她,她一张小脸一如往昔,此时,严肃着,给他讲道理。
他听的并不是很认真,甚至于左耳进右耳出,好半晌,等她终于说完,他忽而冷不丁开口道:“我是来见你。”
他不能用吴越君主的身份前来,但想见她的念头,却与日俱增。尤其是在得知,她为让鲁国、齐国、周国退兵,而与萧誉行夫妻之事时。
他的神色平静,但眸中却有阴鸷之色一闪而过。
阿蛮听到他如此说,一时竟呆住,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他说,来见她。
钱褚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阿蛮,视线落在她脸上,从眉眼,再到唇角,一寸寸的看。
她身上依旧穿着王妃朝服,端庄得体,映衬着她整个人都沉稳了许多。
这般端庄的阿蛮,他未曾见过。
阿蛮缓了片刻,看着他,眼眶发红,小声的唤道:“阿兄。”
在吴越之时,她有阿兄,有先生,能无忧无虑做小郡主。
出了吴越,嫁入梁地,她便只能单枪匹马,殚精竭虑。
钱褚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脸色稍霁,哄着她道:“怎得变得爱哭鼻子了?”
阿蛮并不承认,将他手拍开,见他如今脸色蜡黄,不由得哼声道:“阿兄自己什么模样,竟不知道吗?还敢笑话我。”
钱褚本就不愿叫她见到自己如今这副模样,听她这样说,不由得一挑眉,视线在案几上扫了一圈,见上面摆有茶水,直接伸手去拿。
阿蛮尚未反应过来,便见他将茶水倒了手上,而后从脸上十分粗鲁的一顿擦抹。
很快,他脸上蜡黄之色褪去,露出了皮肤本来的颜色。
将脸上蜡黄去掉,他将茶壶往旁边一放,直直的看向她。
他此时,脸上湿漉漉,水滴顺着发丝往下滴。
阿蛮见状,不由得将自己手帕递到他面前。
钱褚不接,就这么盯着她,继续开口问道:“蛮蛮可有想我?”
他问的极为认真,生怕她听不清晰,还将语气刻意加重。
阿蛮见他不接手帕,眉心不由得轻轻蹙起,而后干脆自己伸手过去,给他擦脸上的水。
她动作很重,一丝怕他疼的意思都没有。
钱褚微微吃痛,见她不回答自己问题,不由得有些不满,将她手直接握住,盯着她开口道:“嫁入梁地一年,恐怕你早已忘却自己是吴越人了。”
他这话,语气颇为严重。
阿蛮身子微僵,也不给他擦水了,只将手中手帕往他怀里一扔。神色严肃道:“阿兄何必说这种话伤我?”
她是真的有些恼了。
连带着,竟也不想再与他多说旁的话,直接就要出屋子。
钱褚哪里肯让她走,反应极快的,握住她胳膊,而后起身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沉声开口道:“生气了?”
阿蛮将脸扭到一边,小脸板着,并不理他。
钱褚脸色未变,哄她道:“我知蛮蛮心中惦记吴越。”
她这一年多,时常派钟彦往返两地之间,更出谋划策,鼓励他励精图治,文武并举,以图吴越能够跻身强国之列,往后可不仰他人鼻息。
阿蛮脸色稍稍缓过来,稍稍迟疑,才看向他。
钱褚见她眼眶依旧有些泛红,不由的喉咙微动,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蛮蛮未曾思念我,我却日日煎熬。”
他何其后悔,将她亲手嫁入梁地,嫁给河东王。
阿蛮望着他,好半晌,手心收紧,摇头道:“阿兄不必如此,我在汴州城,过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