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并无力气与她斗嘴,拧眉看她一眼,正欲凶她,便瞧见她神色疲惫,身上衣衫皱巴巴,就连脸上妆容都花了,虽则依旧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
但到底,颇有些可怜兮兮的味道了。
李秀的神色一时便有些怪异了。
无需问,他都能猜测出,她定是守了他一夜,才能笨拙地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李珂儿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由得有些狐疑,试探问道:“你是在笑话我?”
她着实有些看不明白他脸上神色了。
李秀不说话,收回视线,重又闭上双眸。
李珂儿见他这般,哪里忍得住,若不是他现在躺在床榻上,病恹恹的模样,她早就动手和他打一架了。
她手中还握着毛巾,刚刚预备给他擦汗,现下,汗也不擦了,一起身,将毛巾掷到他脸上,气愤愤道:“说话!”
李秀并不恼,只冷着脸将毛巾拿开,而后看向她,不冷不淡地开口道:“说甚?”
他眼神毫不掩饰地落在她脸上,带了几分挑剔,颇为不客气的开口道:“说你蓬头垢面?”
李珂儿自小就生的艳若桃李,不说性子,便是这张脸蛋,都叫人第一眼见着就觉惊艳,她听惯了旁人对她貌美的赞美,却是第一次听如此评价。
一时间,她脸上神色僵住,似不可置信般,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几欲咬牙了,又恨不能再从马鞍上放上一根针,让他再狠狠摔一次!
她气得狠了,眼神不由落到他胸口上,他脏腑正受伤,定受不住击打。
正如此想,暖阁外,府医提着药箱来诊脉了。
府医见昨夜里,王爷与王妃皆都对这小郎将颇为重视,不由得更是提了万分的小心,生怕自己将人治坏。
如今天一亮,他就急急赶了过来。
李珂儿的脾气一时便发不出去,只好顶着李秀眼里的蓬发,身体僵僵地站在一边,等着府医诊脉结束。
府医诊的细心,又察看了李秀的伤处,嘴里问道:“小郎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昨夜本就该问,但小郎将昏睡不醒,只好作罢。
李秀躺在矮榻上,身体颇有些麻木,只除了呼吸间,胸口疼痛难忍外,竟一时感受不到其他地方。
府医面色凝重,沉思半晌,将袖子挽起,又将李秀下衣摆掀起,伸手去捏他腿。
李珂儿本想一气之下,摔门离开,但见气氛不对,要离开的步伐硬生生止住了,扭过头去看。
府医手上力道加重,拧着眉问道:“这里可痛?”
李秀微有迟疑,他自然看到府医手按到自己腿上了,但他感觉确实微有迟钝,竟觉察不到,只摇了摇头,哑声道:“不痛。”
李珂儿几乎在军队中长大,对伤处并不陌生,此时见他摇头,不由得,脸色大变,忍不住开口问道:“不痛?也没别的感觉?”
李秀一时间,下颚紧绷了,眼神落在她脸上。
无需再多言语,几乎立刻,府医便懂了。
李珂儿刚刚积攒起来的满腔怒气,立刻消失殆尽。
只重新跪坐在府医身侧,着急询问道:“不过是摔下马,怎得这么严重?”
伤及脏腑,本就够严重了。
未曾料到,如今看起来,竟将一双腿都摔坏了。
李秀呼吸都有些急促了,只觉眼前发黑,后背都冒出冷汗。
府医沉思片刻,也觉不可思议,未曾遇见过这种情况,只犹豫道:“或是被甩下马背时,撞击于地面。”
他说着,见面前两人神色不对,心口顿时一阵狂跳,立刻改口道:“也许只是一时症状,休息休息,就能缓过来,二位不必惊慌。”
李秀神色已经铁青。
李珂儿脸上表情木木,手脚都有些发软了,竟觉自己听不懂府医的话,又不敢去看李秀。
她心中一时间充满心虚愧疚之感,紧接而来的,便是一种空落落的失落。
府医告罪一声,言称要去开药,极快提着药箱,快步出了暖阁。
李秀先是一动不动,而后眼神死死地落在李珂儿身上。
李珂儿一时竟有些想逃了,可她脚上如同被灌了铅,竟也一动不能动,只喉咙发干地与他对视。
李秀双目赤红,声音嘶哑:“你满意了?”
李珂儿被他这般看着,也觉呼吸困难,摇了摇头,呢喃道:“不是,我没有。”
府医从暖阁出来,本欲回药房速配汤药,但行至一半,脚步一顿,犹豫片刻,到底换了个方向。
他直奔后院,要去求见王爷,将此事告知。
萧誉将阿蛮抱在怀里,睡得正沉。
门外仆妇,并不敢叫醒。
王爷少有如此时候,照着去封丘邑以前,他这个时候,定已经早早用过早饭,准备去衙署办公去了。
当值的两名仆妇正互相鼓舞对方去敲门,以防王爷误了上衙署的时辰。
府医急匆匆前来,先瞧见两名仆妇,脸上一喜,正欲让她们通报。
就见这两名仆妇竟齐齐朝着自己涌过来,言称要求见的话,只能自己去敲门。
府医不疑有他,只正经了脸色,走上前,心无旁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