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誉身体前倾,神色真挚。
周寅先是双眼圆睁,再然后反应过来,眉头轻轻蹙起,慢腾腾捋着胡须,并不言语了。
他眼神从萧誉脸上慢慢掠过,渐渐下移到面前案几上的这一堆案牍上,只觉一口气堵在了胸口。
萧誉还望着他,等着他的回话。
周寅只觉嘴里一阵苦涩,颇有些说不出口的委婉道:“王爷可再派旁人来封丘邑接手。”
萧誉脸色又一时严肃起来,沉声道:“此地与蜀地接壤,他日,若梁地与蜀地再起争端,此地必定首当其冲。蜀地出兵,必定首要就是夺回封丘邑,以洗割地之屈辱。”
他说着一顿,将手边疆域图展开在案几上,才又继续接着开口道:“四周虎狼环绕,不将封丘邑铸造的铜墙铁壁,我又如何安心回汴州?先生之本领,我最信任不过,还望先生不要再推辞。”
他话已至此。
周寅稍稍沉吟,视线也落在那疆域图上,好半晌,慎重道:“既如此,周寅定当竭尽全力。”
前院议事堂,萧誉召集诸将,商讨回汴州事宜。
阿蛮在后院,准备箱笼。
午时一过,萧誉在郡守府门口,骑着高头大马,果然准时出发。
他们此行轻便,只带百名驻军。
阿蛮与竹香坐在马车中,等马车轱辘声转动,才恍然觉得是真的要离开封丘邑了。
萧誉此次倒是未曾与阿蛮同乘马车,只偶尔进去休整片刻。
每每他一上车,竹香便很乖觉地退出来。
次次待上一个时辰多,他才出来。
等萧誉重新骑上马,竹香才进去车厢,打眼就能瞧见小郡主蔫蔫的,小脸红扑扑,衣衫凌乱地半靠在车壁上。
起初,竹香看得发愣,明白过来就会面红心跳。到最后,几乎是司空见惯了。
车队从封丘邑出发,回到汴州城时已经九月初。
进去汴州城地界,天气明显变凉。
阿蛮换了厚衣裳,竟颇有些怀念起封丘邑的天气炎热来。
竹香倒是颇为高兴,一路上坐在马车中,极是颠簸,她的身子都要受不住,更何况是小郡主的。
她生怕小郡主吃不消。
车队进城,回了河东王府。
王府内早已将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上上下下的人全都拜迎王爷王妃回府。
他们回来不过小半个时辰,阿蛮刚刚简单梳洗,正欲去寻萧誉,就有仆妇急急来报,言称珂儿姑娘提着鞭子找上门来了。
阿蛮眉头一皱,好半晌,才缓缓舒展开,慢吞吞问道:“她来作甚?”
他们不过才进城小半个时辰,她就立刻赶了过来,可见是早就命人盯梢了。
一得到他们赶回来的消息,她就往来跑。
仆妇迟疑摇头,欲言又止,吞吞吐吐道:“珂儿姑娘怒气冲冲,说是王妃您蛊惑了王爷,才让王爷使了手段把她赶回了汴州城。”
这话说得,颇为莫名其妙。
阿蛮脸色冷下来,看着面前仆妇,一字一字问道:“你们放她进来了?”
仆妇越发的迟疑,竟生出些许心虚之意,含糊道:“非是婢子放人,是门卫放了人。”
她说着,又急急补充道:“王爷已经知晓此事,将珂儿姑娘拦住了。”
阿蛮微顿,抬手让仆妇退下,好一会儿,转过头去看竹香。
竹香刚刚听得分明,听到李珂儿的名字,已然头皮发麻的不行,那九节鞭在手,她李珂儿是天皇老子都敢惹。
阿蛮本欲去寻萧誉,提醒他旁的事不要紧,首要是先去看望外公。此时听到李珂儿就在萧誉那里,不禁有些犹豫。
竹香更是面露毫不掩饰的嫌恶,一边手上利落地替小郡主挽了个堕仙髻,口中念念有词:“王爷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怎的惹上了这么一位女霸王,连带着让郡主也受欺负。”
她说得委实夸张。
阿蛮瞅着镜子里自己的堕仙髻,颇为满意,听到她这话,不由得偏过头看她一眼。
竹香神色认真,丝毫玩笑之意都没有。
她是真的觉得勇武的李珂儿欺负了他们家小郡主。
阿蛮心头发软,又有些微微的酸涩,面上却丝毫不显,只嘟着嘴撒娇道:“她哪里就能一直欺负我?我先前不过是不和她一般见识。”
眼见着竹香脸色依旧不愉。
阿蛮又掰着手指头,认真给她盘算起来,低声开口道:“再说了,我与那李珂儿见面,统共不超过十次,她又怎么欺负我。”
竹香脸色这才稍微缓过来。
阿蛮心下稍安,又去看时辰,眼瞧着天色渐晚,再不出去,汴州城灯火都要亮起来了。
她起身,直接带着竹香去找萧誉。
萧誉本是在书房,处理一件急报。他们刚刚回到汴州,一封千里加急的军报就被送到他的手里。
军报中称,郭守敬已经成功游说周国与齐国,两国同时撤兵,并且同时奉郭守敬为上宾,且都有招募其为幕僚之意。
在郭守敬撮合下,周国与齐国在两国接壤处,共同会盟,握手言和,把酒言欢。
酒过三巡,周国与齐国君主皆都重提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