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命马车停下,即刻调转马头回郡守府。
前面被簇拥的桑东得知消息,很快追上前。
阿蛮将车帘撩开,抬眸看向他,脸色苍白。
她这模样,桑东顿时惊了片刻,开口问道:“发生了何事?马上就要到石灵山了。”
他想与河东王妃共同描摹真迹,为此,他上次还特地将日期推迟了七天,等到了今日。
阿蛮脸上浮现出歉意,语气却坚定:“承蒙先生厚爱,此趟石灵山,我怕是去不成了。有一件事,急需确认,请恕失陪之罪。”
桑东见她几面,俱都是言笑晏晏,鲜少有如此严肃的时刻。此时,见她这样,知道应该是大事,心中难免失落,面上却大度道:“王妃既然有要事,请速速去处理。”
阿蛮朝着他感激一笑,放下车帘,吩咐车夫往城中赶。
萧誉这半个月来,大多是在议事堂。阿蛮一进府,打探清楚他今日行踪,知他今日未出府,便直奔议事堂而去。
议事堂中的大小官员,不过刚刚进府。正按职位高低,依次向王爷禀告公务。
阿蛮就站在议事堂外,一动不动地干等。
她并未派人通报,还是门口亲卫见她已经等候快一个时辰,才犹豫着主动进议事堂,为她进行通报。
萧誉听闻阿蛮已在门外等候近一个时辰,翻阅案牍的动作微顿,抬头看过去,脸色渐渐沉下来,俄顷,他出声,吩咐议事堂中大小官员退下。
阿蛮独自进议事堂,堂中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
萧誉坐于案几后,神色肃然,声音微有凉意:“你寻我?”
他已从她这反常的行为中,察觉到,她怕是已经知晓了些什么。
阿蛮在他面前三步远的距离停下,脸上神色郑重,声音压得很低:“夫君可否告知蛮蛮,吴越是否正陷于战乱。”
身为北方霸主,河东王不可能不知道诸国间再起纷争。
萧誉盯着她,看了片刻,点了点头,缓缓道:“吴越被鲁国、齐国、周国夹击。”
阿蛮又往前一步,紧紧盯着他,小脸苍白,质问道:“夫君为何不早告知于我?”
他必然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消息,却迟迟隐瞒不说。
萧誉被她如此质问,心中竟有些局促不安起来,但面上,神色未变,打量着她,言简意赅地开口道:“就算你知道,也不过是徒添烦恼,于吴越毫无益处。”
阿蛮几乎要咬碎一口小牙了,脸上神色再冷硬不过:“夫君是想等我吴越亡国,再告诉我?”
萧誉皱眉,极其不适应如此强硬的阿蛮,只忽然起身,走至她身边,低头看她,沉声道:“何以如此大的反应?不过是怕你忧心。”
阿蛮怒极反笑了,看向他的双眸里,不禁带出几丝冷意:“夫君压根不想让我知道吧,怕我再次为了吴越,求助于你?”
她话说得可谓直白。
萧誉皱眉,看着她一张小脸:“我从未如此想。”
他不过是想要借机试探,如今吴越的真正实力。
阿蛮只觉脑中嗡嗡作响,从听闻吴越可能被攻伐,到从萧誉这里确认消息。
她竟一时有些头重脚轻之感。
吴越一向安于一隅,除却如蜀地这般想要称霸诸国的大国主动攻打,再未有如此大规模的战乱。
她心中惶惶,极力劝自己冷静,阿兄现在必定孤立无援。此次不比前次,梁地与蜀地本就有旧怨,上次,她请求萧誉出兵驰援吴越,也暗暗合了梁地与蜀地一较高下之意。
这次却是不同,鲁国、齐国、周国,与梁地并无瓜葛。
她身子颇有些站不稳了,手心上竟出了一层薄汗,缓了片刻,她抬眸望向萧誉,缓缓问道:“夫君可知,鲁、齐、周何故攻伐我吴越?”
萧誉手心收紧,喉咙微微干涩,好半晌,应她道:“不知。”
阿蛮不疑有他,微微失神,声音低迷:“是了,夫君如何能知道。”稍顿,她又忽而开口道:“夫君,近日可收到吴越来信?”
她望着他的眼神,隐含期盼。
萧誉胸口微涩,那封钱褚给她的手信,尚还压在他的案牍之下,一时想起那句“兄甚念”,他脸色微冷,盯着她的眼神中毫无愧色,回她道:“未曾。”
他说完,握住她一双手,低头看她,试探问道:“蛮蛮是否想我出兵吴越?”
阿蛮仰着小脸看他,睫毛轻颤,几欲想求他了,却说不出口。
萧誉不动声色,语速放缓:“梁地主力尚在北方,距离吴越万里之遥,一去一来,赶来恐怕不及。如今,封丘营地将士不过将万,不出几日就要拔营回北方驻地。”
阿蛮眼眶湿润,呆呆望着他,无助之感顿生。
她手还被他紧紧握着,迟钝片刻,她将手慢慢抽出。
萧誉手心一空,心中生出不适之感。
阿蛮收回视线,不再看他,低声道:“封丘营地将士,非回北方不可吗?”
即便只有一万兵力,或许也可解决吴越的燃眉之急。
萧誉盯着她的小脸,沉默不语,并未回答。
阿蛮久未听到答案,心口犹如被一块大石沉沉压住,憋闷得要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