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钗见了血。
阿蛮倒是有些意外,她望向他脖颈处那道血痕,神情显得落寞遗憾:“可惜了。”
她这副模样,男人怒极反笑:“没杀死我,很遗憾?”
阿蛮诚实的点了点头,她惯来不是温善的人,温善的人又如何在乱世中护住一国的臣民。
想必觉得点头还不够反应她心中所想,点完头,她又字斟句酌的补充:“我没想到,你竟避不开。”
明明应该是讥笑的话。
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分明让人感到真诚。
她真诚的觉得,他能躲开她这刺他这一下。
无辜的紧。
若不是脖颈处的伤口依旧传来阵阵痛意,他险些就要被她这模样骗了过去。
她下手的时候毫不留情,动作连一丝停顿都没有。
男人眼神沉沉的看她,握她手腕的力道都不由加重。
外边隐约传来声响。
船只短暂的停下,是为了物资补给。
送补给的船只从宋州方向来,时间紧迫,他们很快卸了货,船身朝着既定的方向重新开始摇晃。
阿蛮本就有些晕,现在船身猛地一动,险些站不住。
但如今这样对峙的场面,她轻易不肯认输,任凭自己脸色发白,也愣是不吭一声。
她身子站不稳,面前的男人自然察觉的到。他看向她小脸,忽而将人松开:“我会饶了你,他们可不会。”
他这般说着,一转身朝书桌后走去,抬手从墙上挂着的药袋中掏出一瓶金疮药,看向她,语气不容拒绝:“过来,给我上药。”
阿蛮已做好被他扔出去的准备,一时没料到他竟如此行事,很是迟疑的挪过去,伸手接过他手中的金疮药。
她刺那一下毫不含糊,即便他躲开了要害,伤口依旧很深。
阿蛮捏着金疮药,没动手的意思。
男人往书桌后一坐,双眼微眯,并不着急:“我不杀你,但不能保证也不杀别人。”
他指的是钟彦。
阿蛮睫毛轻颤,不再试图激怒他,乖顺的很,绕过桌子走到他身前。
他很是配合,将衣领往下拽。
阿蛮动作极不温柔,伤口也不进行清理,直接就将药往上面倒。
她小脸本就娇嫩,这般近距离细看,能看清她脸上刚刚溅上去的几滴血迹,对比鲜明。
阿蛮不知面前的男人正在悄无声色的打量自己,将药给他敷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却没料到,男人不许,他直接伸手将她拽住,挑衅一般:“你不敢杀我。”
和她刚刚笃定,他不会杀她一样。
阿蛮手腕生疼,本就有些扭伤,如今被他这样接二连三的用力,有些受不住,眉心微蹙,还不忘认真回他:“不是不敢,是不能。”
理所当然的样。
男人几乎想要冷笑了,但还没有开口,船身忽然猛烈晃动。
守在门口的人,顾不得礼数,推门而入,声音急切:“大人!出事了!”
这艘船,在行驶过程中碰到了暗冰,因为速度过快,船底被撞裂了缝。而更糟糕的是,他们前方忽而出现一艘五牙大舰,一百余尺高的舰船堵在他们前面,上面,人影晃动。
他们本属金州旧部,月余前金州被河东王攻下,他们与他血海深仇,本想掳了河东王新妇,好生折辱,以消心头之恨,奈何梁地的人追的太紧,使得他们压根就没时间去磋磨阿蛮。
如今不过才将人带到大人面前,就出了事故。
现在后有追兵,前去无路。那艘战舰立在那,灯影幢幢。他们本就连夜奔波,此刻连奋力一战的能力都没有。
戴着恶鬼面具的男人猝然起身,锐利的眼神从阿蛮脸上一扫而过,直接出了屋。
阿蛮察觉到不对劲,趁着无人看管,毫不迟疑出去找钟彦。
船舱微微震动,船上的人无暇他顾。他们已然绝望,前面,那艘大舰朝着他们缓慢驶来。他们身后,无数小船在夜色的掩护下,也正在乌压压朝着他们压过来。
也就是刹那,壮阔的河面上,点点星火渐次亮起,他们这艘孤零零的船便被包围了。
李秀仰望着对面的五牙大舰,心神激越,血液沸腾,他立在船头,手持佩剑,带领着身后百条小船,只等对面五牙大舰一声令下,便会即刻上前,将前面船上的人无情斩杀。
他没料到,王爷来的如此之快。
这种肃杀的气氛很快就被金州的人感知到了,他们灯火齐灭,面面相觑,绝望中,又从彼此眼中看出一种血气来。
“誓死保护大人!”
“去杀了那女人!”
群情激愤!
但很快有人来禀告:“河东王新妇逃了!”
船只在进水,不用梁军攻打,他们就要葬身在这冰冷的河水中了。可谁都没有想到,那个娇娇弱弱的小郡主,竟还能有这种魄力。
大舰更近了,旗语都不用打,他们听到对面有人在喊,让他们放人,否则格杀勿论。
若再早一刻,说不定他们手中还能有谈判的筹码,可现在筹码已经自己跑掉了。但他们大大小小加起来也有上百人了,不能就这么坐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