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沉默了下去,下意识的反应最能说明问题,连一点自欺欺人的余地都不肯给旁人。
他默默地松开了阮小梨的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仿佛是承受不住失望,要离开这个伤心地了,可下一瞬,他便将阮小梨轻轻地搂进了怀里:“没关系的小梨,这种事谁都不能勉强,我知道,你也不想这样的。”
阮小梨慢慢抓紧了他的衣裳,青藤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明明自己很难过,还要来安慰她。
阮小梨心里的愧疚浓郁的几乎要让人窒息,她很想再说一句抱歉,可喉咙却堵住了,让她始终没能再开口。
青藤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虽然没说什么,却更紧的抱住了怀里的人,然后眼底一点点溢出了名为悲哀的情绪。
他这次真的打算放手了,因为从刚才阮小梨那下意识的反应里,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没有机会了,不管做什么都没有机会了,阮小梨眼里,从始至终,都只看得见一个人。
可悲哀过去,又有释然涌了上来。
他其实还是该感谢阮小梨的,纵然他现在的确难过的连说话都会失态,可到底不必再自欺欺人。
阮小梨的决绝,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也堵住了他所有的路,让他不必再继续挣扎。
“我也该感谢你……小梨,你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我从第一次见你就知道……我真羡慕表兄。”
阮小梨摇了摇头,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殿下,你一定会遇见一个比我好很多很多的姑娘。”
青藤心里不赞同这句话,可仍旧温和的笑了:“我也觉得,借你吉言,我等着那一天。”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之间再没了刻意的疏离,气氛变得柔和自在起来,青藤看了眼桌子:“吃点东西吧,秋天眼看着就到了,正该补一补。”
解开了彼此间的心结,阮小梨沉闷的心总算稍微松快了一些,虽然仍旧没怎么有胃口,可现在她不愿意去驳青藤的面子。
她抬手去抓筷子,手一动才反应过来,布包掉了,她连忙弯腰去捡,可刚才那一掉,抹额已经飘了出去,她伸手去摸,一只手却先她一步捡了起来。
是青藤。
只是他捡了起来却也并没有还给她,而是盯着那布条看了两眼,神情逐渐变得惊讶:“这是你做得?”
阮小梨只当他是要夸自己,毕竟青藤这人,对谁都温柔,即便是不好,也不可能让人难堪。
“嗯,随手做得。”
的确有些粗糙,当时她怕贺烬着急用,就赶着做好了,针脚说不上细密,可好在她本身女红是很出众的,即便粗糙,也比寻常人做得好很多……
“……表兄不要可能有他的理由的。”
青藤忽然开口。
阮小梨听得一愣,是她幻听了吗?怎么觉得青藤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句好话?
她抬眼看过去,青藤的眼神仍旧很古怪,倒是从怀里掏出个钱袋子来:“我先前还觉得你是在糊弄人,眼下才知道,这图案也是难为你了。”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她为了让那个给贺烬的荷包不突兀,而随手给旁人做得钱袋子。
当时做得时候的确是十分糊弄的。
阮小梨心里有些古怪,就算那抹额她做得不细致,可也不至于和这钱袋子相提并论吧?
她抬手将抹额接了过来,翻开看了一眼正中间的如意纹,却随即就愣住了。
好丑。
她竟然把这样的东西给了贺烬吗?
怪不得他不要,怪不得连青藤都没能夸出来……
等等,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东西来!
阮小梨将布带翻来覆去仔细看了好几遍,脸色古怪起来,仿佛是难过的,可却又似乎按捺不住想笑。
青藤看的愣了一下:“怎么了?”
阮小梨摇摇头,将抹额抓进了掌心里:“没事,大概是因为做得时候灯太暗了,没太看清楚。”
青藤也没多问,只催着她赶紧吃。
外头却很快来人找他喝酒,青藤这次没再露出不情愿来,很平静的和阮小梨道了别才出了门。
等脚步声越走越远,阮小梨才再次将那条抹额拿了出来,指尖一寸寸摸过上头那大小不一的针脚,脑海里浮现出贺烬皱着脸往布条上面戳针的样子来。
也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想的,要自己做一条假货来还给她……
她慢慢趴在了桌子上,紧紧盯着那条抹额,眼底仿佛被风拂过的水面,一直闪着波光:“刺绣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你那手没少被针扎吧……”
她心口刺刺麻麻的有些疼,可疼着却又有些愉悦,可很快,这份复杂的情绪就变成了震惊,贺烬如果根本没想过要还给她抹额,甚至还特意做了条假的来骗她,那不就是意味着……
他所有的话都是在骗自己!
她猛地站起来,撩开营帐就冲了出去,她得去找付悉,有件事她需要弄明白。
营地里到处都很热闹,她沿路跑过,不停的有人喊她喝酒,可她却仍旧越跑越快,片刻都不曾停留,哪怕只是看一眼的功夫。
直到付悉的营帐出现在眼前,她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付将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