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梨从没想过贺烬会动这样的小心思。
她从门口绕了进去,目不转睛的盯着贺烬看,就见他虽然看着还算镇定,可耳朵却已经红了,眼神也有些飘,根本不肯和她对视。
她情不自禁笑起来:“看这套茶具不顺眼?”
贺烬下意识摇头,可没摇两下就停住了,他抬眼朝阮小梨看过来:“你呆在屋子里吧……我看账册你是不是很无聊?”
阮小梨一时没说话,她看着贺烬,竟然没能从他身上再找到多少当初那个骄傲的年轻人的影子,短短几个月,好像他们每个人都变了很多。
她在床边坐下来,平视着贺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就算我刚才劝过你账册以后再看,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而不是因为你没有陪我,让我觉得闷了,你不要多想。”
贺烬神情复杂,阮小梨这个答案,让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你看账册,我看书。”
阮小梨又开口,将之前那本看到半截就一直扔着的兵书又拿了起来,稍微走远了一些靠在椅子上,和贺烬用着同一盏灯,然后翻开了书页。
她本以为这样一来,他们总算能安静些了,可不到片刻,贺烬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无疏其亲,无怠其众,抚其左右,御其四方。这句话是说不要疏远宗亲,不要怠慢民众……”
阮小梨抬眼斜睨着他:“我看得懂。”
贺烬闷闷的哦了一声,将抻长的脖子缩了回去,目光落在账册上,垂眼看的仿佛很认真。
阮小梨盯了他一会儿,见他一副我不会再分心的样子,这才低头继续看书,只是这兵书虽然看着都是对话,仿佛是有意思的东西,可她底子太薄,读起来到底有些晦涩。
“……无借人利器,借人利器,则为人所害,而不终于世?”
她自言自语般小声读了一句,贺烬的声音立刻就响了起来:“利器,是说皇权,也说兵权,一旦将这权力交出去,就会不得善终……皇上深信其道,所以才对朝臣诸多防范。”
虽然这解释的颇有些让人心惊肉跳,可阮小梨却并不在意,她只是看了眼贺烬手里的账册,果然还是很久之前的那一页。
“你到底还看不看账了?”
贺烬抿了抿嘴唇:“……看。”
他又低下了头,阮小梨随手翻了页书,却并没有读,目光反倒一直落在贺烬身上,没多久他果然又悄悄扭过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对方身体一僵,脸上腾的染上了血色。
阮小梨撑了一小会儿,还是没忍住笑出来:“我在这里,你看不进去?”
贺烬有些窘迫,他扭开头咳了一声却没说话,大概是既不想承认,却又完全没办法否认。
阮小梨合上书站起来:“那我还是出去走走吧,总不好妨碍你做正经事。”
贺烬立刻坐直了些,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顿时疼的脸色一变,阮小梨连忙扶住他的肩膀:“你乱动什么?!”
贺烬缓了一会儿才舒了口气,他看着外头细细密密的雨:“外头那么冷,你别乱跑。”
“总不能一直打扰你。”
“……我会控制的。”
阮小梨想起那无辜被摔的一套茶具,总觉得他这句话没什么说服力,心里却莫名发软,下意识想说好。
可话到嘴边她又猛地顿住,略有些仓皇的低下了头,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子好像不太好。
外头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寒江带着一身水气进来:“爷,姑娘,乔公公去慈安堂传旨了。”
阮小梨没什么感觉,贺烬却眉头一皱,冒出来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来:“说了什么?”
寒江脸色果然变得很古怪,他看了眼阮小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阮小梨识趣的站起来:“我出去走走。”
贺烬一把拉住她:“没什么不能听的。”
他看向寒江的目光变得严厉起来:“说。”
寒江苦笑了一声:“也不是有意要瞒着姑娘,反正你早晚也是得知道的……皇上说这主院太冷清,大约是侯府的丫头不会伺候人,所以爷才把人都打发了,就特意挑选了四个美人赏下来。”
贺烬一僵,随即就要下地:“我去见皇上……”
阮小梨连忙扶住他的肩膀:“别乱动,外头还下着雨,你这副样子怎么进宫?”
寒江也唬了一跳:“就是,爷您别冲动,反正人进了侯府,又不一定非得来主院,左右不让她们进来碍眼就行了是不是?”
贺烬的眉头却仍旧皱的死紧,他知道皇上不会轻易同意他和阮小梨的婚事……只是不同意归不同意,实在不必用这种手段来恶心人。
“你去传个话,说侯府的规矩大,让她们在慈安堂好好学学规矩再说。”
寒江连忙应了一声,心里觉得这主意很好,贺烬没说不要,就算不得抗旨,可这规矩要学些什么,又要学到什么时候,可就说不准了,就算一直学下去,也只能说美人们实在不够聪慧,怪不得旁人。
他转身就要去传话,却刚出门就看见乔万海带着两个侍卫,身后还跟着四个美人出现在了主院门口,他脸色顿时有些发苦。
“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