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柱石倒了,百姓的信仰也就垮了。”
“孩子们,你们能明白这个道理吗?”
当赵欢说出‘我岂能反’这四个字时,赵澄就全明白了。
赵欢不是不能反,而是不能主动造反,除非是朝廷先动手把赵家逼到绝路了,赵欢才不得不反。
赵欢说这是百姓的信仰问题,但实际上是名声问题。
若是赵欢主动造反,哪怕得到了天下,也得不到民心。可若是被朝廷逼反的,那便会收获百姓的同情,甚至在这过程中得到天下人的支持。
这是长远的布局。
也是格局。
赵澄不由对赵欢心生敬佩。
于是赵澄不再多说。
赵湛却忍不住,又说道:“爹,难道我们就只能被动挨打吗?”
赵欢道:“我刚才问你们,朝廷会如何动手,你们不知道,那么我来告诉你们。朝廷就算要动手,也不会兴师动众,你们难道忘了,长公主还在府上?”
“长公主与皇帝姐弟情深,皇帝舍得对姐姐刀兵相向吗?”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皇帝把我和老大召进宫去,又或是先让长公主回宫探亲。”
“那么在此之前,我们就招兵买马,就是我们自己把脖子伸出去给人砍了。”
赵演也忍不住了,问道:“爹,既然这些事迟早要发生,那最后我们还不是要走到那一步?”
“你说得对,也许最后还是会走到那一步,但这个过程需要时间。”
赵欢朝徐守理看了一眼,继续说道:“但青东侯的消息传到长绥需要时间,朝廷再下达旨意也需要时间,现在朝廷局势不明,谁能保证在这个时间之内,朝廷不会出现其它的状况?”
所有人的眼神都滞了一下,都明白了赵欢的意图。
以静制动!
徐守理对赵欢抱拳道:“龙帅睿智!”
话已说破,众人不再多问。
赵澄看向徐守理,道:“侯爷,你有何打算?”
徐守理思考了一下,没有把赵澄这句话当做寻常的问候,认真的回答道:“我和徐鞍快三年没见了,我的儿子我清楚,这段时间他成长了很多,和你有莫大的关系,首先我感谢你,然后,我想让他陪着我看一看如今的燕川城,看一看青东城,看一看你们的生意。”
赵澄又问道:“朝廷那边,又当如何?”
徐守理道:“该汇报的汇报,该拖的拖。”
赵澄起身,对徐守理深深一拜。
徐守理父子俩也起身,对赵澄回礼。
众人散去后,赵澄陪同父母回到后院。
赵澄没有离去,赵欢知道他有话要说,就在院子里的睡椅上坐下,道:“想说什么就直说,老三老四他们都不在,不存在影响人心的问题。”
沐昭君道:“澄儿你坐,我去给你们备些点心。”
“辛苦娘了。”
赵澄将椅子拉到赵欢右手边坐下,他的椅子要矮一些,坐下后一副依偎在赵欢身边的模样。
“爹,你真有把握,皇帝不会对燕川城用兵?”
赵欢仰靠在睡椅上躺下,手指在扶手上点了点,道:“阿韵和袁修姐弟俩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对他们的感情有把握。”
赵澄道:“可现在除了袁修,还有袁立。”
赵欢道:“我明白你的担忧,但我不得不赌。”
赵澄问道:“民心就那么重要?”
“得民心者得天下。”赵欢的眼神变得深邃,注视着不远处的一棵银杏树,悠悠的说道:“我可以不要这天下,但我不能让赵家断代,也不能让我的子子孙孙背负骂名。”
赵澄道:“爹,你早就想好了对吗?”
赵欢沉默了一会,才点了点头。
赵澄问道:“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陵山上有多少人了吗?”
赵欢没有犹豫,果断的说道:“一千人。”
见父亲回答的果断,赵澄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又问道:“我知道你和青东侯早有联系,他这次找机会回来肯定也是你的安排,他去青东城后,能召集到多少人?”
“三千左右。”
“他三千人,我们一千多人,李岱八千人,你凭什么认为我们这一万多人能挡得住朝廷用兵?”
“所以我说了,我在赌。”
赵欢偏过头看向儿子,神色从容地说道:“赌朝廷不会用兵。赌朝廷在用兵前先出现乱局,如果他们自己乱了,我们这一万多人就是一把利刃。就算赌输了,我们慷慨从容,后世只会记载我们赵家一门忠烈被陷害,而不会让这姓氏蒙羞。”
赵澄长长吐出口气,在赵欢的手背上靠在,静静地看着那棵银杏。
他此时的神态,就像个不足十岁的孩童。
赵欢也不打扰了,他了解自己的儿子。
赌赢了,一切皆有可能。
如果赌输了,那这种父与子的画面可能就是最后一次了。
赵澄此举,不过是感受父子的温情,留下了最美好的回忆。
沐昭君亲自端着糕点走来,在父子俩身后停下,也不忍打扰这美妙的一刻,和父子俩一样,看向那棵银杏。
时间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