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上觥筹交错,美人美酒齐集,一贺燕都督擒获宁王的不世之功,二贺其“死而复生”之奇迹,三贺故地重游之欣喜,四贺小英国公英年才俊,不输祖辈。
魏圭做在燕晟身旁,得意地举杯痛饮,在一众赞颂欢呼声中,小脸烧得通红,不知道是喜得还是酒水熏的。
此次扳倒宁王,魏圭功劳甚伟。
魏圭本来是呆不住在九江四处游玩,结果误打误撞地被宁王下属逮到了。
宁王听自家美妾一顿哭诉,正是恼火的时候,而他的属下为讨好宁王准备四处找燕晟的别扭,但西厂厂督时刻守在身旁,根本下不了手,就把目光放在燕晟身边不安分的魏圭身上。
魏圭根本不把宁王放在眼里,极为倨傲地告诉宁王,与他同行的可是名震天下的燕抚顺,奉陛下之命微服私访。宁王将他抓来,就是心怀不轨,燕晟肯定会将此事上报给陛下,宁王就死定了!
宁王听说陛下派燕晟来试探他,心中慌乱,再想起燕晟与杨镇师徒两人对他的辖制,愈发怒上心头,竟然决定先下手为强,出兵潘阳湖,要将燕晟与杨镇斗消灭在萌芽之中!
魏圭本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恰好与燕晟的“引蛇出洞”不谋而合,众人纷纷夸赞英国公年纪虽小,却有急智,不可小觑。
因为兵贵神速,宁王的军船行驶飞快,与往日泛舟游乐不可同日而语,让宁王犯了晕船之症,吐得天昏地暗。
魏圭小鬼头本来当做人质绑在宁王的军船之上,看到宁王晕船如此可怜,想起《三国演义》当中赤壁一战,竟然动了歪心思,故作姿态道:“既然晕船,不如将军船连为一体,这样还能统一作战,比无头苍蝇一般乱撞好多了。”
宁王肯定不会听信来自敌方阵营的魏圭,可他晕船得厉害,军师和医师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劝宁王听了魏圭的建议。
宁王犯蠢把军船首尾相连,燕晟也不会客气,以火烧之法大破宁王军队。魏圭也与燕晟配合里外夹击,立了大功。
倒掉宁王这尊大佛,江西布政使去了一块心病,更是对燕晟与小英国公热情备至,一路奉陪,酒桌上推杯弄盏,频频向两位敬酒以表谢意。
燕晟的酒量便是就任江西之时练出来,练出一身“喝多少、吐多少”的本事,可魏圭这个娃娃却没见过这么大阵仗,被众人劝酒,竟然就有些醉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魏圭再次起哄举杯畅饮之时,被燕晟示意桌边服侍的婢女将酒水换掉,并连哄带骗地将魏圭以“解手”的名义骗出来,领着魏圭迎着晚风在院中转几圈,然后魏圭就昏昏欲睡地倒下了。
眼瞧着宴会上的主角撤场,江西布政使也借口醒醒酒,让属官们自便。
如此一来,燕晟与布政使便在小花园中碰了面。
布政使已是耳顺之年,姓钱名牧,出身浙江金华府。
本来钱牧虚长燕晟许多,两人还都是地方二品大员,可钱牧知晓燕晟简在帝心,姿态放得很低,笑脸相迎道:“少怀兄也在此,真是巧得很。今日小聚,少怀兄可满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燕晟拱手道:“钱兄客气了。今日钱兄盛情款待,晟不甚荣幸。”
钱牧财大气粗地一摆手道:“少怀兄这说的是什么话,能请燕抚顺赴宴,牧才是蓬荜生辉啊!”
两人东拉西扯的一顿吹捧,钱牧进一步请燕晟在江西多转转,尤其是赣州濂溪书院学子们,对燕晟来访翘首以盼……
濂溪书院纪念宋理学祖周敦颐所建,是历代地方官员极为重视的文治,吸引江西乃至江浙一带各地的求学之人,那位余姚学子李从德便就读于此。
当年燕晟为江西巡抚,也曾在此书院为学子讲学,宣扬陛下法令,准许商户子女落籍江西。
书院院长感念燕晟的功德,将燕晟的画像挂在书院长廊之内。
燕晟不得不推辞道:“不瞒钱兄,晟此行为宁王而来,有幸不辱皇命,晟还是早日回京述职为上。钱兄的盛情,晟铭记在心,实在是王命所召,晟不敢不从。”
将陛下的名号抬出来,钱牧根本不敢拦,两人又是东拉西扯地谈些诗词歌赋,钱牧这才道出自己的来意。
原来,万懋在江浙一带的变革,他早就听说了。而且景帝再次登基以来,改制之迅猛,他也颇有感触。可他毕生不可能在仕途上更进一步,不想求变,只想求稳。
这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燕晟来了,钱牧想从燕晟这里打听圣意。
依燕晟来看,江浙与江西均是商户齐集之地,推行折银赋税,势在必行。江西布政使再想躲懒,肯定也是躲不掉,不如顺应圣意,甚至抢先一步,保证晚节。
实施折银赋税,率先一步便是重整鱼鳞册,统计人口与土地。
而说到人口,就不得不提到溺婴之事。
女有所养,老有所依,削弱溺婴之风俗,阴阳调和,才可人口大盛。
改制环环相扣,燕晟侃侃而谈,钱牧听进去了几分,燕晟不清楚,但各府的鱼鳞册在燕晟手中都有备份,日后推行改制,也不怕钱牧糊弄陛下。
得燕晟的金玉良言,钱牧千恩万谢,两人言尽于此,燕晟带着睡得昏昏沉沉的魏圭告辞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