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淮骑着高头大马晃悠悠地踏入北城,路过翡翠楼的时候,还张扬地向楼上的红粉知己扬了扬马鞭,羞得那佳人嘭得一声关了窗,然而转头却往楼下去,武馆内位置早就定好了。
魏淮不以为意地一笑,他向来喜欢烈马,越有脾气他越喜欢,有脾气还心口不一的,他就更喜欢了。
魏淮招摇入市,到了武馆门口,翻身下马,一把将缰绳甩到一侧的马倌身上,三步两步地踏入武馆。
许国尚未到,武馆内两位力士正在相扑,只有少数人盯着台上叫好,大多数人都有些昏昏欲睡,毕竟他们要看的正戏还少一位主角。
魏淮粗略地四下打探,只见京师武学的纨绔子弟在二楼一侧向魏淮遥遥一招手,可魏淮错略地点点头,看准祁王所在,蹭蹭地上楼去,三下叩门后被请了进去。
殷承钰懒散地坐在包厢内,指尖把玩着从万懋赠与的折扇,而包厢另一侧一个彪形大汉不错眼珠地盯着场下相扑,不时给两位力士叫劲,对于魏淮的到来,他视若惘闻。
魏淮对祁王躬身一礼后,大刺刺地站在一旁,往祁王的腰间瞥了两眼,看到祁王腰间空荡荡的只佩带了一截玉佩,有点失望地垂下眼。
魏淮的目光过于明显,殷承钰笑骂道:“看什么看,本王没带刀。怎么你用本王的刀,还用上瘾了?!”
魏淮不以为意地得寸进尺道:“都说宝刀配英雄,如果下官这次赢了,王爷将宝刀赠我如何?”
殷承钰扶着扶手微微坐直,挑眉轻声问道:“英雄?抢他人幼女的英雄?”
魏淮神情一滞,一股阴翳之色在眉间一闪而过。
魏淮迎着祁王不赞许的目光,轻笑一声,承认道:“王爷不知道,许国整个就是一个乌龟,想引他出壳,得要个重点的引子。”
许国的确能忍。
许国是大同指挥使孙敬麾下一名的裨将,两年前大军轮换的时候,不知为何军队中踢了出来。
而北城兵马司缺人,可又没人愿意当北城这片这些鸡零狗杂又没油水的的差,就把许国丢了过来顶坑,许国也乖乖来任职。
在北城兵马司也不怎么舒坦,有长官算计,还有文官辖制,比如魏淮在翡翠楼耍酒疯,北城指挥使拿了好处,却又不想得罪英国公,就把许国踢上去当枪使,这些许国都默默承受了。
而前不久被祁王的遇刺一案牵连,许国从副指挥使拉下来,成了一巡逻小弓兵,许国也认了。
这一切变故,许国都在忍,简直都成了“忍者神龟”,然而魏淮动了他心间上的宝贝女儿,许国绝不能忍。
魏淮正与祁王说话的功夫,武馆的门猛地被打开,一股萧瑟的秋风涌了进来,带进来一股寒气,犹如一把长刀,破开屋内的死气沉沉,将屋内昏昏欲睡等着看戏的人们都激醒,抬眼一眼,只见许国一手握长//枪,一手支开门,高大的身影将门外的光挡的严严实实,让人窥不见他的神色,只能看到他的身影,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苍凉。
窃窃私语在武馆四下响起,犹如秋日蟋蟀的长吟。
许国合上门,大踏步走入武馆,四下拜过,沉声说道:“诸位作证,英国公庶子魏淮以小女安危逼我比试,我已如约前来,敢问魏公子,小女何在?!”
欺男霸女对于京中纨绔来说是保留节目,但是被大庭广众之下点破还是不多,许国故意连遮羞布都没给魏淮留,魏淮的暴戾之气腾得升了起来。
忽而不知哪个看热闹不怕事大地在一旁唱起来:
“大雪飘,扑人面,朔风阵阵透骨寒。
彤云底锁山河暗,疏林冷落尽凋残。
往事萦怀难派遣,荒村沽酒慰愁烦。
望家乡,去路远,别‘女’千里音书断,关山阻隔两心悬。”
好一出“林冲大闹野猪林”!
殷承钰好奇地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刚好就是万懋的包厢,而刚刚那戏腔便是与万懋形影不离的薛彭唱的。
薛彭对上祁王的视线,猛地推了万懋一下,附在万懋耳边说悄悄话。
林冲这出戏脍炙人口,魏淮当然听过,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阴恻恻地看了一眼万懋的包厢,恨恨地哼了一声。
好家伙,这是变相骂他是“高衙内”,他爹英国公是奸臣“高俅”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
殷承钰拍掉魏淮想要拔刀的手,警告道:“下面才是你的擂台。”
有祁王在侧,魏淮收敛几分,向祁王作揖道:“王爷等的好戏要开场了,请王爷准许下官暂退。”
殷承钰靠回椅背,摆摆手,无所谓地道:“去吧,本王拭目以待。”
魏淮退下。
许国听到这出“野猪林”,猛地抬头一看,四周包厢一面黑压压地都带着覆面,而另一侧都是京师常见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两便遥遥相对,犹如黑白泾渭分明。万懋捕捉到许国的视线,骤然起身,对许国遥遥行了一礼,带着场内文人都向许国躬身一礼。
许国极为触动,也向文人一侧拱手一礼,这一瞬间,小王子看清许国的侧脸,突然精神起来,失声叫道:“许赓?!”
小王子的声音可不小,许国疑惑的偏头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