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承钰今日出门未看黄历,在内市上的是非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正当殷承钰纵马狂奔之际,猛然一个人影扑了上来,眼看着就要被踏在马蹄之下,闹出人命来。殷承钰拼命拉住马的缰绳,逼迫马匹飞身跃起,从那人影头顶翻了过去。可这番操作看似有惊无险,实则极为损伤马匹,马被祁王勒得口吐白沫,又跑了几步就骤然倒下,还好殷承钰有了准备,在马倒下的瞬间,翻到另一侧,这才没有被数百斤重的马匹压在身下。
哪怕尽量规避风险,殷承钰的手掌被缰绳擦出血痕,痛的仿佛被火灼了一道,尤其两膝撞击在精铁制作的马鞍之上,一时间痛的像劈开一般,半晌都没能从马身上爬起来。
邓祺与裴南就在身后赶来,看祁王马匹翻倒,惊恐不已地纷纷下马查看,跟在裴南与邓祺身后的王府随从和东厂番子也尽快跟上,围在事发现场周围,将闲杂人等都挡在外面。
殷承钰在裴南搀扶下缓缓起身,恨恨地抽出鞭子,对身边人喝道:“把那个不知轻重的混东西带过来!”
祁王大怒,身边人极有效率地将那个不要命阻拦祁王快马的人揪了过来,不管他是否神志清醒,往祁王面前一掼,那人被迫来个五伏投地,摔在地上。
那人被摔得不轻,哼唧了一声,反而从迷迷糊糊的状态清醒过来,不管不顾地抬起头来,一边尽力爬向祁王的脚边,想抓祁王的衣角,一边哀求道:“求殿下救我!”
殷承钰大惊,这人脸色飒白,头发搅成一团,脸颊也污秽不堪,然而那双闪着野心和不甘的眸子忽然让殷承钰想起汪邈。
“汪子厚?”殷承钰试探地问道。
汪邈热泪盈眶地爬到祁王脚边,抱住祁王的大腿呜呜地哭起来,泪水把脏兮兮的脸蛋冲出一道道沟壑,露出原本的肤色,看起来既可笑又可怜。
然而殷承钰面无表情地一脚将汪邈踢到一边。
当时在宫内汪公公发话要抢汪邈入伙,还不等殷承钰动作,汪邈已经不知所踪。殷承钰派人去江西南昌会馆询问,商贩闲话说,汪邈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了一笔横财,把这些年欠下的债一股脑儿地清了,还宴请“恩人宴”,让左邻右舍救济过他的人都齐聚一堂,然而在这恩人宴上,汪邈遇到自己失散多年的“远亲”,就随那“远亲”一去不复返……
殷承钰毕生最恨背叛之人。
深宫之中让人丢了性命的往往不是敌人的利刃,反而是心腹背后的刀子。
殷承钰冷哼道:“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汪字来,我还以为秦皖是什么超凡脱俗的人物,分明也只是蛇鼠一窝。”
汪邈不知祁王竟然误会至此,受了祁王一脚,愈发惊慌地抓住祁王这根救命稻草,辩白道:“学生冤枉!学生真的冤枉,学生不知道那人……”
汪邈还未说完,一阵马蹄声在身后响起,一队锦衣卫如鬼魅一般从大街小巷窜出来,四下包围祁王的队伍。
殷承钰回头一瞧,看到冯铮把玩着刀柄上系着的一个璎珞,一瞧就是与哪位风尘女子春风一度留下的信物。冯铮摇摇晃晃地骑在马上,仿佛极为无聊地打了一个呵欠,可那双小眼睛落在祁王身上,骤然闪烁着挑衅的光芒。
眼看冯铮走来,裴南站在祁王身边,护住祁王,然而祁王这副备受保护的模样反而让冯铮更加得寸进尺,他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把祁王打量一番,难得看到祁王这番狼狈的模样,恶劣地笑道:“王爷这是怎么了?啧啧,真是我见犹怜,用不用下官送王爷回王府?“
这轻佻的语气激起祁王的怒火,忽然殷承钰扬起手中的马鞭,挽起一个鞭花,猛地套向冯铮。
冯铮偏头避过,刚想嘲笑祁王准头不够,却没想到身下的马匹一声嘶鸣,猛地一尥蹶子,将毫无防备的冯铮重重地颠一下,要不是冯铮眼疾手快地抓住鬃毛,肯定要摔个狗啃屎。
原来祁王一早的目标就不是冯铮,而是他的马。
冯铮的窘态惹得邓祺嗤笑一声,高声喝道:“冯指挥使,还不下马!”
冯铮自讨没趣,灰溜溜地从马上下来,躬身唱个诺,算作见过祁王。然而他的眼睛没有安分地垂下,先是扫过伏趴在地半死不活的汪邈,又盯着邓祺看了几眼,再溜回祁王身上,阴阳怪掉道:“王爷可真是天下第一大善人,连他人丢出去的废物也要当宝贝一般收起来。”
殷承钰板着脸,对于冯铮这点不痛不痒的嘲讽丝毫不动容,冷冷地问道:“冯指挥使,有何贵干?”
冯铮皮笑肉不笑道:“王爷上次警告下官别碰王爷的人,不过下官想,王爷脚边的蝼蚁,算不得王爷的人吧?”
殷承钰低头瞥了一眼骇得面色发白的汪邈,汪邈对上祁王的目光,拼命地摇头道:“学生不知,不知那所谓远亲,竟然是……”汪邈偷瞄了一眼那柄别在冯铮腰上的绣春刀,到底没敢说,却不甘心地继续辩解道:“学生受骗,但学生不从,他们竟然……竟然要学生做……“汪邈吞咽一下,鼓足勇气说出来,却依旧低不可闻。
殷承钰看见汪邈大腿扎着一柄弯刀,眼尖的她立刻看出来那是一柄专门为入宫小太监净身的弯刀。
不想加入阉党,那不如就当阉人